“嗯?”韩太太正靠在太师椅上打盹儿,打着哈欠站起来,跟着姑妈往外走,“瞧瞧,怎连天踏实都没有哇?甭着急,不碍事,头疼脑热,谁也免不!”
穆斯林葬礼
第十章月情(12)
可是,她哪里知道,对于个患有风湿性心脏病人来说,“头疼脑热”将意味着什!
对儿“回门”归来新
默默地回到西厢房,和衣躺在床上。她累,困。昨天奔忙,昨夜失眠,现在才突然感到疲乏。她什也不想,昏昏睡去。
在梦中,她看到燕园,二十七斋、备斋、未名湖,那里才是她世界。她看到她同学、她老师……
不知在什时候,姑妈把她叫醒。醒来使她感到空落,感到孤寂。
“新月,该吃饭咳!”
“姑妈,不饿。”
不行?”新月兴奋地说,“又不是没走过路!”
“得,得,姑奶奶!”韩太太不耐烦地打断她们话,“人家姑娘‘回门’,你跟着去算是干什?这里头有你什事儿?”
“哦……”新月愣。
姑妈忙笑着说:“新月呀,昨儿个,你不是去迎亲吗?为你哥、你嫂子,也尽心,受累,今儿就在家歇着吧!”她似乎看出新月不高兴,有意说个笑话儿:“今儿这‘回门’是淑彦事儿,赶明儿你出门子,才该你‘回门’呢!”
新月脸红,低下头。
“你今儿药吃没?”
“哦,还没……”
“瞧瞧,没有淑彦提醒,你把自个儿事儿都忘。”姑妈唠叨着,伸过手,抚着她脸,“哟,你怎这烫啊?着凉?”
“……不知道……”新月懒懒地翻个身,又接着睡。
姑妈风风火火地就往上房跑,“新月她妈!你去瞧瞧,这孩子脑门烫人,是不是……?”
韩子奇毕竟是个男人,他没有留意妻子话伤女儿心,也没意识到女儿心中想些什,就说:“好吧,好吧,两人快去吧!淑彦哪,见你父母,替问候!”
“哎。”陈淑彦答应着,不无遗憾地看新月眼,就随着她兄弟,偕同她丈夫,带“回门礼”往外走。天星穿着那身不大自然中山装,脸上说不清是什表情,低着头,手里提着礼盒出门去,那倒挂在手里两只活鸡,挣扎着,扑棱着翅膀。
家人把他们送出大门外,看着他们走远,才慢慢地回到院子里来。韩子奇回书房去拿他手提包,他也该上班去,那提包里,韩太太装好些喜糖,让他分赠给特艺公司同事。
送走新人,韩太太满心欢喜地回到喜棚下,像还没有过完瘾似坐在那儿,端起儿媳妇给她沏那碗盖碗茶,拈起盖儿,拂拂茶叶,香香地抿口,透透地舒口气:“托靠主!这桩喜事儿总算办得圆圆满满,这心事就全没!”
说人也许无意,听人却有心。新月沿着廊子慢慢走回西厢房,看见妈妈那心满意足神情,听见妈妈那脱口而出话语,心里动,不禁想到自己:她在哥哥、嫂子这场准备数月之久大喜事儿中,扮演是个什角色呢?是跟着“凑热闹”局外人吗?现在,喜事儿办完,她在妈妈心中,还占据什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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