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怕您知道，怕您为着急，所以那封信重写
两次，还是没发，”新月有些自嘲地微笑着，脸上
红晕更浓重，“反正这次病得不重，只是感冒……”
楚雁潮心像被
根鼓槌猛地敲下！新月只知道她患是感冒，在她心脏又面临新威胁时候，她担心不是自己身
大夫那可怕预言，在他脑际盘旋。他觉得那简直是巫婆恶毒咒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落在新月头上，人间切不幸都不应该属于新月！他想呼喊，想痛哭，想发泄胸中不平……但他没有这样做，几秒钟之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为自己冲动感到后怕，不，不能抱怨卢大夫，她不是巫婆，而是天使正在竭尽全力和死神搏斗，争夺属于新月时间；她对病人爱，决不亚于这个不懂医学英语教员，她维系着新月生命！不，决不能向新月吐露半个字，这个十八岁女孩子还没有足够勇气面对那隐隐在望死亡。岂止是新月呢，如果放在二十六岁楚雁潮身上，甚至是年逾古稀严教授，也难以做到平静地走向生命终点，常常发出不能“长绳系日”哀叹！楚雁潮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个过错：以前，他对新月责之过苛，残酷地让她“自知”，正视自己“短处”、“弱点”，用激励猛士办法对待个弱女，让她“掌握自己命运”，而现在，她掌握得自己命运吗？楚雁潮，个研究语言、文学人，应该懂得语言奥秘、文学精髓，那就是“人”，人思想，人情感。人是多
复杂种生物，语言和文学创造者，语言和文学中永恒主角；几千年来，人用文字写着人命运，却至今不能使它穷尽，或许命运之谜永远也无法揭开；从来也没有个人能真正透彻地解和掌握自己命运，只不过以各不相同方式和不可知命运较量而已，或逆来顺受，或奋起拼搏，拼搏动力不仅来自“自知”，而且来自幻想……美好幻想，往往既是辉煌人生起点也是终极目标。啊，人需要幻想，幻想使人生变得美好，使有限生命扩展到无限……
楚雁潮心中麻木和凄凉被股温情所消融，他捋捋被雨水粘在额上头发，脸上泛起微笑，向那张病床走去，轻轻地叫声：“新月！”
穆斯林葬礼
第十章月情（20）
新月从沉思中被惊动，微微转过脸来，眼睛中放射出兴奋光彩：“啊，楚老师！”
楚雁潮轻轻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动，然后自己搬过把椅子，坐在她床前。
“楚老师，想不到您今天会来，外面下着那大雨，连家里人都……”新月仰望着他说，眼睛里闪烁着泪花，话说半又停住。
“早就该来，”楚雁潮发觉她神情中孤寂和悲哀，立即接过去说，“为不打扰你休息，最近没到家里去看你，也不知道你又……”
“本来是想写封信告诉您，可是又怕影响您工作，您那忙……”新月眼神中流露出种复杂情感，她渴望着和老师见面，又怀着惟恐连累他歉意，微微喘息着说，“就没写……不，写，没发……”
“哦，你应该寄给，”楚雁潮觉得遗憾，“好让早些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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