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在哪里啊?”梁冰玉失神地望着嵌在窗口那块天空,“‘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江春水向东流!在世界东方,德、意法西斯盟国日本遥相呼应,发出同样“由优等民族统治劣等民族”叫嚣,从弹丸之地出发“皇军”铁蹄,踏遍神州大陆并且在太平洋大大小小岛屿上扩展,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而展开疯狂“圣战”,向亚洲大地播种着死亡,也播种着仇恨。在中国乡村和城市,惨绝人寰“烧光、杀光、抢光”,使良田化为焦土,房舍焚为平地,千千万万苍生包括无数妇女、儿童甚至腹中胎儿在日寇皮靴和战刀下丧生,狂轰滥炸点儿也不亚于伦敦。在北平,弃城而逃国军把千年古都轻易地丢入强虏之手,任凭他们滥施*威。在它周围,七千六百余个碉堡和万千八百六十公里长遮断壕绞成锁链!
穆斯林葬礼
第十章玉劫(6)
“博雅”宅沉重大门紧紧地关闭着,瑟瑟飘落枯叶扫拂着暗红色门扇上那两行双钩镌刻大字:随珠和壁,明月清风。数月前场,bao雨中,门前那棵老态龙钟槐树遭雷殛,繁茂树冠被劈掉半,断
,世界末日已经来临,生和死只隔着道纸糊墙!
梁冰玉坐着椅子被掀翻,她跪在地板上,紧紧靠着韩子奇,紧紧抓住他胳膊,倚着他胸膛。也许,秒钟之后,颗炸弹落在头顶,他们就这样死去,难道这就是他们千辛万苦路途遥遥追寻归宿吗?死,也许是心灵创痛解脱、人生苦难完结?可是,人为什又偏偏在这个时刻充满对死恐惧、对生依恋呢?人多渺小、多可怜、多自欺欺人啊!剧烈爆炸声湮没切,带着火药味硝烟扑进窗户,在阴森森客厅里弥漫,她仿佛要窒息,头脑里变成片空白,战栗着,等待死亡,“啊,真主啊!”
黑暗里,她听到亨特太太虔诚祈祷:“上帝,救救您可怜孩子……”
不同信仰人呼唤着各自主;在冥冥之中真主和上帝,该怎样来共同对付人间魔鬼呢?
钢铁和炸药制造雷霆风,bao持续夜。当晨曦揭开伦敦上空夜幕,死神含着狰狞笑,随着希特勒飞机暂时退去,留下伤痕累累古都在淡青色黎明中呻吟。
客厅里地板上,颠倒地躺着亨特父子,少枕着老腿,老抓着少胳膊,发出此起彼伏鼾声,不知各自在做什梦。夜炮声竟然成他们催眠曲,这简直是难以令人相信!
亨特太太摇晃着从厨房跑出来,脸晦气地埋怨着:“煤气断!怎给你们开早饭?上帝啊!”
飞机、大炮和炸弹轰鸣都听不到,窗外那些幸存住宅尖顶又被无异于往常霞光照亮,街上响起汽车喇叭声和送牛奶马车得得蹄声。伦敦没有在昨夜死去,它从伤痛昏迷中醒来……
“奇哥哥,们还活着?”梁冰玉喃喃地说,她不知道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已经变成鬼魂?
“是啊,们还活着……”韩子奇扶着她站起来,活动着被震得松散麻木腿,“还以为们死在异乡回不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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