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着?”韩太太心头火起,她忍耐已经到最大限度,“可是把苦处都往自个儿肚里咽,把面子都给你们,你们倒还不答应?你当这是在晓市儿上买东西呢,跟讨价还价,得寸进尺?你还憋着什狗杂碎?说!”
韩子奇垂下头,“们……有孩子!”
“啊?!”波未平,波又起,韩太太被惊呆!
东厢房里,天星睡得正香,梦里还轻轻地叫着:“爸……”
姑妈翻个身,也不知是什时候,模模糊糊听见上房那边儿传出不高不低说话声儿,听也听不清,转身就又睡,心说:三十、四十也还算小夫妻,瞧这两口子,见面儿话可真多!
韩太太听得心酸,又听得各漾,当多种情感交错扭结时候,梳理是困难,“你想家许是真,她能跟你样?她还想回来?还敢回来!”
“她不敢……”韩子奇凄然地捂住脸,手指敲打着额头,“离家越近,她越慌,不知道回来该怎见你!船到上海,上岸她就哭:”总算踏上中国土地,就算回到家吧,不走!‘进退两难。第二天,她又改变主意,还是跟起上火车。她不能不回来,这儿也是她家,有她祖坟,有她亲人;死,活着。她想你们!“
韩太太愣,从床上坐起来,“你不是说她还在上海逛吗?”
“不,”韩子奇垂下头,“当着大姐,不得不那说。她回来,跟块儿回来……”
“在哪儿呢?”
天亮。
姑妈早早地起床,慌着上街买来芝麻烧饼、焦圈儿、薄脆,这都是天星他爸过去爱吃,在外国横是没地方买去,回来准馋北平吃食,叫他好好儿地回回味儿吧!
上房里没动静。那就让天星先吃,打发他上学去。甭叫那两口子,昨儿晚上说宿话儿,让他们多睡会儿!等二等还是没动静,这烧饼可要凉,薄脆可要皮!最可惜吃是厨子,姑妈很有种怀才不遇遗憾,她沉不住气,就走到上房廊下,先咳嗽声,才说:“说——天星他爸起来吗?”
没人应声,她只听到声叹息。这是怎回事儿?乐还乐不够呢,哪有叹气理儿?上房门没上闩,她拉就开,边纳闷儿边走进去,东间里头情景吓她跳:个趴在枕头上掉泪,个坐
“在旅馆里,到家门口,她又犹豫!只好先把她安顿个地方,再跟你谈……”
“谈什?她能住店住辈子,让你偷偷摸摸地养个‘外家’?她能永远不进这个门儿?能捂着天下人眼睛、耳朵?”韩太太心乱,远在天边大火,眼瞅着要烧着眉毛!
“你说……该怎办?”韩子奇完全没有主意,切全凭妻子定夺。
“唉!”韩太太无力地发出声又怨又怒又怜又悲叹息,“把她接回家来吧,家丑不可外扬,过去事儿都压在舌根底下吧!她没死在外头,也是为主祥助,回来,不打她,不骂她,连大姐都不能让她听出影儿来,就算混灭;过些日子给她找个主儿聘出去,当姐姐也就尽责任。往后永世不来往,也不想她!你也永远不许再答理她!”
“这,恐怕也难……”韩子奇胆怯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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