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韩子奇像
个被押上审判台
罪人，惶恐地供出
切，“
……是汉人孤儿，吐罗耶定巴巴收养，可是欺骗他，也欺骗师傅，欺骗……你！直……不敢说，怕……”
韩太太和儿子、儿媳都目瞪口呆！韩家后代身上原来是流着回、汉两个民族血液，这难道是真吗？
韩子奇恐惧已极，双灰暗大眼睛中间，残留着两点微弱荧火，马上就要熄灭，死亡就要到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当辈子回回汉人死后将归向何方？
“你爸这是说胡话呢！”韩太太惊惶失措地对儿子、儿媳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她决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丈夫会是个“卡斐尔”！不，决不可能！韩子奇定是在说胡话。当年他是从泉州来，泉州是回回最早立足之地；他是跟着吐罗耶定巴巴来，巴巴是筛海·革哇默定嫡系于孙；他和巴巴路念着真经、带着“伊玛尼”来；他和妻子婚礼是在清真寺举行，是真主缔结良缘；他辈子都谨守着回回规矩，他做出大事业，为回回争光；他辈子都遵从着真主旨意，他和玉儿那点儿过错，也应该原谅！他是个真正回回，真正穆斯林，决不能让他在最后时刻毁生善功！韩太太恢复镇静，她拉着丈夫手，真诚地望着丈夫脸，说：“你是正经回回，心里可别糊涂！快向主做‘讨白’（忏悔），快念清真言，带着‘伊玛尼’走，辈子有什
罪也就都赎清！”
“噢……”韩子奇茫然地答应着，这是他面前惟路，他用微弱、断断续续声音，虔诚地念诵着清真言：“俩依俩海，引拦拉乎；穆罕默德，来苏伦拉席（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之使者）。”
”她拉着丈夫手，忍痛劝慰他，“把自个儿切部交给真主，托靠主，就什都不怕！”她这是提醒丈夫，如果真已经死到临头，要带着“伊玛尼”——信仰死去，这是自己救自己惟路……
“可是，……”韩子奇死死地抓住妻子不放，脸上皱纹在痉挛，“……”
韩太太无法遏制心中哀痛，她把脸贴在丈夫手上，眼泪冲刷着这双为奇珍斋、为妻儿老小操劳世手，不舍得放开。但是，她留不住丈夫！“要是主让你走，你就别牵挂家里！你……还有什要嘱咐吗？”
“……有罪……”韩子奇恐怖地战栗，睁着双大而无神眼睛，“……能算是个……穆斯林吗？”
“你说什呢？”韩太太心慌意乱，个穆斯林——顺从真主人，怎能怀疑自己呢？她生怕丈夫再说出什不妥话来，死后罪过就更大。
他不知
可是，最解韩子奇，是他自己。几十年来，他没做过礼拜，没把过斋，没念过经，甚至在穿过苏伊士运河时候都没有去麦加瞻仰天房，他有什资格做个穆斯林呢？而且，他心中还直保守着个隐秘，也许仅凭这件罪恶，就为他下火狱铺平道路……
“……不是回回！”他终于以颤抖、嘶哑声音交出自己秘密！
穆斯林葬礼
第十五章玉别（5）
韩太太惊：“你怎越说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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