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为什要给五百年前骷髅‘起死’?”
“也许,是要他重新生活次。人生虽然艰难,生命毕竟可贵。庄子认为人生应该像鹃鹏展翅,扶摇而上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
他听到声深深叹息,来自九天之上,来自九泉之下,来自天地之间,其实只来自他心里。
梁冰玉轻轻地走过去,心里只想着自己女儿,跟那个人样。
暮色悄悄地降临墓地,婆挲树影渐渐和大地融合在起,满目雄浑黛色,满园温馨清香。
铺地,鲜花盛开,硕果满园。进入天园穆斯林们在绿阴庇护下,不觉得炎热,也不觉得严寒。他们随意采摘园中果实,用银盘和晶莹如玻璃银杯饮用园中醴泉。有许多俊秀童男和黑眸童女服侍他们,在那里听不到恶言和谎话,他们永远不再遭受痛苦和灾难……
新月已经生活在天园里吧?
梁冰玉默默地在园中徘徊。
她看到离她不远地方,有个身材高高中年男子久久地伫立在棵树旁,脸色沉郁,神情凄楚。他久久地伫立着,凝视着面前土地,动也不动。他手里提着把小提琴。他年纪,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他定也是来为亲人“游坟”,但是坟已经找不到。也许他伫立地方正是他亲人栖身之所。
梁冰玉不知道女儿所在确切位置,但她确信女儿就在这片土地之中,就在她身边。她默默地走遍园中每寸土地,确信女儿定听见妈妈脚步声,定看到妈妈那望穿双眼,定听见妈妈心中呼唤。
西南天际,弯新月升起来,虚虚,淡淡,朦朦胧胧,若有若无……
淡淡月光下,幽幽树影旁,响起轻柔徐缓小提琴声,如泣如诉,如梦如烟。琴弓亲吻着琴弦,述说着个流传在世界东方、家喻户晓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
梁冰玉在琴声中久久地位立,她心被琴声征服,揉碎,像点点泪珠,在这片土地上洒落。
天上,新月朦胧;地上,琴声缥缈;天地之间,久久地回荡着这琴声,如清泉淙淙,如絮语呢喃,如春蚕吐丝,如孤雁盘旋……
1987年8月29日夜完稿于抚剑堂书屋
她从那个中年男子身边走过。
那人动不动,连看都不看她眼,除他面前那片土地,除他心中怀念亲人,他把世界上切都忘。
他听见新月那稚嫩然而却是抑郁声音……
“楚老师,鲁迅为什要写《起死》?”
“也许,他要唤醒沉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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