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之宽,超出想象。走不知道多久,天正在黑下来,烟囱依稀要看不见,却还没有走到,回头看,来处也依稀要看不见,车子早不见踪影。寒意袭来,浑身发抖,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河面足够宽,不是要冻死就是要饿死,因为脸面和耳朵已经毫无知觉,双脚像棒子样硬,肚子咕噜噜直叫。于是把围巾取下来,用打火机点燃,扔在地上,把双手双脚烤热,虽然没围巾,但是至少能让支撑阵子,有活着走到希望。这时看见远处有点移动火光,正在向靠近,便不动,立在原地等着,围巾成灰烬,周围完全陷入黑暗,只有那火光飘忽着,点点地近。是小米,举着火把来找。她明显胖,身上穿着黑色棉袄棉裤,胸脯很厚,好像只大黑枣,眼睛却还是水汪汪,没有点结冻迹象。“跟走吧,路上辛苦吧。”她说。说:“没什,就是饿,想吃东西。”她说:“知道,已经准备,炖肉,行吗?”说:“太行,肉还不行?”这时注意到她另手里,拿着支双筒猎枪,说:“你怎带着枪?”她说:“没有枪,
要变得非常小,
才能生还。
握手吧,
或者扇个耳光,
和在下没有关系。
从上从下,从左从右,从四面八方去观察,生活都是同样个样子,这让感觉到有些难受,但是也没有难受到不得程度,只是觉得如此这般下去,也许终有天会为拥有个新角度而疯掉,而且疯掉对于已经疯掉这件事还不自知。有次搬家,整理大学时旧物,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全无价值,只好扔掉,发现老萧曾在个本子扉页上写过首诗,而且写下时间,那是发现他和小米问题之前,也许是在已经出现问题之后,诗题目叫作《回去》。
在下已经准备好回去,
阁下呢?
问也白问,
和在下没有关系。
你要变成石头,
却变成冰,
在下已经准备好,
回去。
醒来时候,发现车已经停。司机没在身边,车窗外传来响动,好像有人在敲面闷鼓。擦擦嘴角,拿起手提包推开车门下去。迎面是条宽阔冰河,河对面有根烟囱冒着炊烟,那烟囱看上去很小,香炉里插香样。司机蹲在地上,网子里面全都是鱼,大有胳膊那长,小也有脚那大,都长着六只鳍,有还有两只爪子,他用支木棍,正在把鱼挨个敲晕。下手既准又狠,棒子下去,鱼就不动,只有鱼嘴还在吐着泡沫,鱼眼已经彻底呆滞。向冰河上看去,没看见窟窿,也许是睡得太久,窟窿已经冻上。“醒?”他说。说:“醒,们到吗?”“自己不会看?河那边就是。”道谢,然后走上冰面,向对岸走去。这时他在背后说,“你朋友叫老萧吧?”回头,看见他已经坐在车子里,从车窗外探出头来,说:“是,你认识他?”他说,“不认识。”说完车再次轰隆隆地发动起来,向后退去。
曾经在冰下游泳,
在树叶里游泳,
在女人身上游泳,
没有看见已经在那网子。
莫比·迪克也不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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