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概应该是贴到动脉上。刚想掀被,他指指太阳穴,说,贴这儿。说,恐怕效果不好。他说,头疼得不行,但是想把话说完,你给贴上。止疼贴是个圆片儿,贴上之后搞得叔有点滑稽,像是天桥上瘪三。
他说,上次跟你说到甘沛元,这两天又想起点事情。说,您说。他说,1995年厂子不行,拉伙人自己干,但是肯定不能全叫着,养活不那些,就得先让批人下岗。甘沛元是发小,起长大,养他这多年,也算够意思,就找他谈下,让他买断,钱比别人多五千,这钱自己掏。他不答应,四处告,威胁要杀全家。告没用,那是大政策,不是发明,但是发现他跟着朵,那时朵上初,并不知道有人跟她,有天把他叫住,他从皮包里拿出瓶硫酸,在面前晃晃,然后走。说,您歇会。他心率增加,已经到百六。他说,口气说完,害怕忘。想找人把他做,可是想来想去,还得自己来。快过年,厂子已经放假,约他在车间办公室见面,给他拿点年货,谈下把他招过来事儿。用扳子把他敲倒,然后又拿尼龙绳勒他脖子。他个人过,爱喝酒,孩子跟前妻,父母也早不理他,他不是管他们要钱,就是从家里偷东西。确定他死,眼睛比过去还突出,舌头也咬折,就把他拖到厂子尽里头幼儿园,用铁锹挖个坑,把他埋。就在院子里底下。说完,叔闭上眼睛,满脸都是汗,枕头湿片。说,您喝点水吗?他摇摇头。想走,但是他好像没睡,这时候出去,恐怕会让他觉得有点懦弱。他闭着眼睛说,这两天做梦老梦见他,说行为他理解,可是能不能给他迁个地方,立块碑,没名字也行,这多年老被孩子们在上面踩来踩去,有点不好受。说,您放心,给您办吧。他点点头说,动静要小,那厂子找人看着呢,这多年花不少钱,等好,去给他烧纸,你是司机,你开车带去。以后你就给开车吧。说,好,老司机。
他终于睡熟,呼吸极其轻微,掀开被,看见尿不湿上大片黑血,帮他换,他也没醒。盯着他看会,他胸口在起伏,有时候突然吸进大口气,好像要吞掉这个病房空气样,然后慢慢地,游丝般地呼出来。推开门,发现人都已经散,只有刘朵靠在走廊墙上,闭目沉思。她睁开眼说,睡?说,睡。她说,妈去买寿衣,免得到时候抓瞎。说,点希望没有吗?她说,他身体里已经快没有血,你明白吗?没有血。她拉着手,走进病房,洗手间摆着她护肤品和牙具。她洗漱完毕,脱光自己,抱着钻进病房角行军床,军大衣盖在暖气上,房间里实在太热,能遮点是点。们抱会,谁也没有说话,能听见叔呼吸声,或者说小心翼翼地听着他呼吸声,监控器时不时发出点微小声响,那是血压在缓慢地掉下来。她在下巴底下说,到上面来。说,睡吧,叔能听见。她没有答言,伸手脱掉内裤。翻起身压住她,她眼睛里都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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