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堂（6 / 33）

人走三分之，不过留下还是不少，那四人跳得起劲。好多人站起来用手给他们打拍子，有人吹着口哨，因为两个女伴都换上裙子，略抖动，便露出几分大腿。老高额角亮晶晶，手几次从女伴腰上滑下来又抱住，三姑看着，默不作声。有两人在后面吵起来，很快又被拍掌声盖住，人想是醉，被敲拳，

怎着啊？底下有人说，你在牢子里遇见主。男子说，是主把送进牢子，让靠近他，看清他，依靠他。《圣经》读多少遍啊。底下人说，七遍。男子说，年读遍，终于看清自己。第三年在牢里被人扎穿肺，是《圣经》救，让活过来，为扎人祈祷。临出来时，那个带读《圣经》老人死，把他《圣经》给。从佳木斯监狱出来，去哈尔滨，跪在索菲亚大教堂外面，只鸽子落在肩上，然后朝南飞去。那是主启示，让把主意思带到南面，落脚在这里，完全是主意思啊。想起那只鸟，想起首主赞歌，教过大家，请大家拉起邻人手，跟起唱。说完，他缓缓唱起来。

大山可以挪开，小山可以迁移，

但神对人大爱，永远不更易，

他使过犯离，远似东离西，

他使慈爱临，高如天离地，

被压伤芦苇，他总不折断。

将残灭灯火，他总不吹熄，

天上飞麻雀，个也不忘记

……

活动室大部分人都站起来，而且都会唱，身后老人浑身摇摆起来，大声唱着，三姑和姑鸟儿也在唱，三姑拉着俩手，轻声唱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跟着三姑轻轻摇摆。唱完歌，男子又领着众人读经，读很久，逐字逐句讲，他手里拿着黑皮厚本，底下人大都拿着油印小册子。圣经读完，他领着众人祷告，话很长，他念句，底下人跟着念句，三姑又牵住手，低着头，没有跟着念。终于完，他从台子角拿起个纸壳箱子，在人们面前走过，三姑往里面放五块钱，吓跳，五块钱是半个月生活费。到面前，说，什也没有。他说，没关系，来就是好。他蹲下来对姑鸟儿说，今天给放什？姑鸟儿从衣兜里掏出颗石子，说，这是今天捡，是雪人只眼睛。他说，那雪人怎办？姑鸟儿说，雪人在睡觉，不需要眼睛。到身后老人，老人说，孩子，脚烂，今天差点爬不起来，你让它快好吧。林牧师说，您得去看大夫。老人说，每次听你讲完，都好些，你让它快好吧，要不然下次就来不。林牧师说，您把肉体和灵魂搞混，去看大夫吧，希望下次还能见到您。老人说，有个外孙，爹妈不管，跟您说过，点不省心，请为他祈祷。林牧师点点头。老人往箱子里放五角钱，说，让摸摸你书。林牧师把圣经给她摸摸，然后向下个人走过去。看见那本《圣经》封面是皮，书页侧面都已发黑。走完最后排，他放下箱子，从衣架上拿下风衣礼帽围巾，众人回头看他，他不慌不忙把围巾系好，夹起箱子说，现在请大家看节目，然后把礼帽欠欠说，张老师辛苦。三姑冲他点点头，他便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