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长得快。”谢景给纪瞻倒杯茶。
纪瞻打趣道:“先是祖仁,又是安石与万石,瞧你谢家大公子这些年净在家中带孩子。”
“先生说笑。”
王悦又去那别院。
推门进去时,司马绍不在院子里,只有个青衣婢女陪着淳于嫣荡秋千。
淳于嫣听见脚步声忽然回过头来,原本清亮眼睛只剩下层白布,她却仍是认真地望着,忽然,她慢慢地笑起来,那笑有几分青涩。
王悦下子不知道说什好。
站在门口良久,他终究是没走进去,转身离开。
皇帝措手不及,安抚刘隗之后,立刻下令彻查,真相不过三日便水落石出,淳于伯失职乃是误判,刘隗奏请治丞相王导渎职之罪,请求朝廷将其免官罢职,还枉死淳于伯个公道。
正在刘隗步步紧逼、建康流言四起之际,皇帝忽然站出来,他将此事并揽在自己身上,下令勿再牵连旁人。
王导听闻消息,正在与禁足在家王悦在庭中下棋,他点下头,待到下人退下后,他对着王悦平淡道:“刘隗大势去。”
王悦点下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原以为皇帝会把过错全赖在你头上,可他竟然自己把事担下来。”
王导忽然笑下,没说什,他低声道:“那便是另件事。”
这世上要分出黑白,确实是件很难事。
刘隗回朝之时,京师大震,百姓夹道相迎。
刘隗进京第件事,便是上书请皇帝尽诛王氏,原本还算平静局势瞬间又剑拔弩张起来。
上朝之时,刘隗忽然发难,王导当众陈情,说这三十年家国剧变,说君臣立业江东,说得无数人泪洒长襟。
王悦站在王家祠堂中望着那排排灵位,没有说话。
淳于嫣抓着秋千绳索,阳光落下来,柳枝阴影抚着她面庞,她将脑袋轻轻靠在绳索上发呆。
谢家。
苍苍白发右仆射纪瞻坐在亭子里头,眯眼打量着那盘腿坐在湖边垂钓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三四岁左右,大小,打扮得模样,抓着竹竿专心致志地在钓鱼,时不时窃窃私语两句。
纪瞻收回视线,看向坐在他对面谢景,笑道:“两孩子似乎长大些。”
“什事?”王悦追问道。
王导看眼王悦,轻轻摇下头,他搁下棋子,对着王悦道:“近日天好,出去走走吧。”
“还在禁足期间。”
“呦,何时变老实?”王导起身拍下王悦脸,“行,刘隗已经去石头城平叛,你想出去便出去走走吧,别给人瞧见就成。”
王悦看着王导离开身影,缓缓地敲下棋子。
门阀乱象被人诟病千年,刘隗等人对此恨之入骨,可很少有人想到,若没有琅玡王家,便没有这江东朝廷。史书万卷,堪破,不过是句时势造英雄。
乱世汹汹,明主不出,琅玡王家应运而生,待到太平盛世,再看去,乌衣巷,不姓王。
他如今才知道,有些话不必说。
公道并非自在人心,公道自在心。
王悦直待在王家禁足,所有事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事先编好证词与所谓证据也都通过淳于伯旧部点点摆到刘隗面前,果不其然,刘隗在领兵平叛前,他突然上书为淳于伯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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