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望着除去外衫跪着王悦,“你以为要打你?”
王悦没说话。
王导抬手从案前拿盏灯,他低下身,将灯递过去,荧荧烛光照着王悦脸,见王悦不动,他将那盏灯轻轻地面前放下。
“要想抹去个人犯下错,最好法子不是忏悔,而是掩饰,用桩更大过错去掩饰,你是王家世子,自然不能做这种事,不过也好在你是王家世子,有是人愿意替你去做这种事。”
王悦忽然抽下眉头,抬头望向王导,王导轻轻执起他手放在那团光中,“记住今日,周家两百多口人性命,要算在你头上。”
王导无动于衷地望着他,“你可知道自己到底做什?”
王悦猛地闭瞬眼,沉默许久,他哑着嗓子道:“真没想杀他。”
事情已然水落石出,周晏得知父亲入狱消息,不顾家中长兄阻拦前去求见王悦,在路上遇见几个落井下石世家公子,与他们起争执,被人狠狠侮辱挖苦通,周晏大愤,气得狂躁疯癫,瞧见王悦便冲上去,最终后脑着地溢血而亡。
王悦缓缓抬手压住脸,忽然吼道:“真没想杀他!是他冲上来!”
“没人想听你解释,”王导望着低下头去王悦,“你以为他们当真在乎周清平死活?错,他们只关心你杀人,至于你杀谁,周清平又是谁,没人在乎。”
王家祠堂。
王敦拨开枝叶走上长阶,在庭前负手而立,他望着跪在堂前天夜王悦,眼神异样。忽然,他回身望去。
画楼静无人声,扇扇屏风上画着各色佛家故事,团飞金色祥云间,飞天菩萨低眉垂目。
王导静静地站在屏风前望着那菩萨,神色未明。
王敦看眼自己这位自少年时便庄重老成堂弟,抬手扶上屏风,深叹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事交给,你不必忧虑。”
“可确实、确实没想杀他。”王悦知道没人在乎,可他仍是难以自制地执拗于这点,仿佛他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对母子便不是他害死。他猛地闭瞬眼。
王导没看跪地不起王悦,他抬头望向王家列祖牌位前飘摇烛火,低沉声音恍如青烟似,“今日让你跪着,不是让你忏悔求饶,而是要教你知道,王家世子做错件事,究竟需要付出什代价。”
王悦低着头言不发,他缓缓地脱下朱红外衫,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案前,他重新低下头去。
自王敦大洗朝堂后,琅玡王家与江左士族便直摩擦不断,他失手当街杀周顗儿子,两方必然势同水火,他拼死拦着王敦杀周顗便是为阻止这局面,却不料最后竟是自己亲手毁自己布局。
步错步步错,所有心血瞬间付诸东流。
王导久久没说话,他卷起袖子退步,背对着王敦,朝着南方虚空处拱手作揖。
“给他留些颜面。”
王敦轻点下头,“知道。”
王家祠堂前,王悦被罚长跪于此,他低着头,脸上血气所剩无几。
王导走进来时,王悦终于支撑不住摔在地上,他跪太久,从膝盖到手全在下意识痉挛。他没抬头,忍着疼痛感慢慢地又跪正,也不管什粗鄙不粗鄙,双手啪声按在地上撑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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