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看着那微微笑着胖老头,大秦武冠压着满头苍苍雪色,不记当年横刀立马少年郎。
透过这双浑浊灰色眼睛,余子式似乎能窥当年盛世眼。
桀骜狂放尉缭,笑里藏刀吕不韦,笑面狐狸少将军蒙武,纯情爱脸红少年王翦,脂粉味十足嫪毐,甚至还有初生牛犊李斯,翩翩少年熊启,赵国弦声里走出来盈盈少女赵姬,整日装穷实际也很穷大秦公子异人……
这些原本只是吕不韦和余子式闲谈时当笑话说人与事,忽然都清晰地出现在余子式面前,纤毫毕现。这些人心怀不同志向,来自天南海北,最终齐集于咸阳,谱大千繁华气相,而后寥落四方。
到如今,只剩下个老头,膝上睡着个红袄小姑娘,在颗枯败老槐树下讲着王侯将相,成王败寇。
唇角笑意不减。
余子式暗暗眸子,这位被称赞“攻防无疏”年轻将军,后来攻打赵国,那战死二十万大秦将士。
尉缭忽然抬头看向余子式,轻笑道:“可惜,竟是遇上李牧,也是他命数啊。”他悠悠叹口气,“还记得他出征那天穿着银甲来向告辞,巧合有些脑热不舒服躺几天,你知道,年纪大毛病就多起来,那小子也是愣,不愿意叫醒,个人在院子里杵夜,等起来时候,推门院子里只剩下两个脚印子。”他眯眼缓缓吐口气道:“谁料想,他这去啊,就是十年,十年间竟是再也没回家瞧眼。”
天下人只记得那年横空出世战神李牧,记得那个打破大秦铁骑不败神话赵国武安君,可尉缭念却是那年轻寡言将军,那败走他乡大秦耻辱。大秦不出叛将,所以秦王嬴政封杀令在七国传整整十年。
尉缭低头摸着小姑娘发髻轻声道:“原想着这辈子,怕是听不见他消息,想不到啊。”
尉缭轻轻喃喃句,“其实仗打输就输吧,收拾旧山河,卷土再来又何妨?们这些人都老,这天下江山终究都是你们后生,与吕不韦不同,介武夫也没什宏愿,只愿这天下习武少年郎个个输得起,个个不服输。”
余子式静静看他会儿,终于轻轻说句话,“太尉大人说是。”
尉缭分明是没听清余子式话,他扭头眯眼盯着余子式看会儿,依稀可见袭青色苍郁,恍然正是当年街头大秦吕相坐在他面前。他眨眨眼,良久,他轻声笑道:“你比桓齮那小子看上去要稍强些,看样子这局,倒是吕不韦赢。”
余子式勾下嘴角,轻声道:“
余子式看眼那地上书信,暗黄油布叠得整整齐齐,经历这路千万里奔波依旧平整如初,可以想象到寄这封信男人,伸手极为仔细将每条褶皱抹平样子。
尉缭依旧没伸手去捡那封他等整十年书信,耳边响起轻微轰鸣声,他如今年纪确是大,别人只道他大秦太尉缭雄幍武略,扬手谋定天下,装傻卖老也是有所谋划,却忘他也只是个凡人而已,垂垂老矣。
眼花耳鸣,他是真听不清别人话,也看不清眼前东西。
尉缭老。
他说:“瞧这样子,可想不到曾经是个将军吧?”说着他自嘲般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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