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切都忽然清晰明朗起来,栎阳到这瞬才恍然大悟,这些眼泪,不是因为没能等到人而流,也不是因为委屈,更不是因为所谓爱恨,而是这生身不由己,想来实在是太不甘心。
到这刻,她才终于想明白。
纵身跳下高台,栎阳原以为自己会想起这前半生压抑与求不得,却不曾想脑海中闪过最后幕场景会是当年初见。复道阁楼,盘云宫殿,白衣乐师抱着琴,转过长廊时忽然回头望自己眼。
那样子真是闲散自在至极。
惊呼声与哭嚎声瞬间同时响起。
“不,不知道。”
高楼之上,栎阳安静地绞着玄色衣带,像是在数着时辰。栎阳台下挤满宫禁侍卫,却没有个人敢上前将人拖下来,只要有人稍微靠近下,栎阳就作势往台下凑,身嫁衣飘摇欲坠。
她在等人。
她快等不及。
有人在哭,有人在劝,有人在苦苦哀求,家国大义,金玉良缘,个个词像是风样吹过她脑海,她却是个字都听不清。极远处似乎有琴瑟笙箫声传来,听去曲隐约凤凰鸣,她忙仔细竖起耳朵听,却剩下支风声。
依稀晨星,东方初露鱼肚白。
咸阳城外栎阳台。
金钗云鬓女子坐在高耸楼台上,玄衣纁裳,庄严华丽。风卷过高楼,黑色嫁衣裙摆下隐约晃着双莹白脚。她静静看着远方,慢慢抬起手。闪金色晨曦穿过她指间缝隙,照在她盛妆脸上。
在凉风里守满夜禁卫军在换班时候终于舒口气,随意地抬头,视线却猛地顿住,“那……那是?”
瞬间,满城草木皆惊。
余子式猛地扯过面前侍卫就朝着远处高台冲过去,距离太远,人群下子骚动,栎阳台被围水泄不通,他被挡在外圈,耳边哭叫声瞬间震得他眼前直发昏。就在他终于拨开人群挤进去时候,只手忽然轻轻遮住他眼,他眼前瞬间黑下来。
才赶到栎阳台胡亥从身后揽住余子式,望着那台阶上摔碎肢体与淌地血,没说话。
她忽然就不知道该怎办,看着台下莫名越来越多人,她怔怔地发呆,等夜惊惶夜,此时却是忽然没感觉。
其实都到这步,怎样都挺好。
她终于缓缓站起来,靠近那高台边缘,脚尖轻轻蹭着栎阳台青玉砖。
“穆公并国二十,有女弄玉,凤凰台上善吹笙。年十五,吹笙月下,游龙彩凤下天门,太华山主善吹箫,乘龙下界,执契为姻亲,结发授长生。”她字句悠悠叹着念着。
神仙眷侣,传世佳话,栎忽然就低头看眼,眼泪滴滴砸在手背上,滚烫灼人。
余子式得知消息时候,他还在宫中,等他迅速赶到咸阳城外时,天色已经大亮。
栎阳坐在栎阳台上,神色有些恍惚。楼台之下跪倒无数宫婢,她乳母已经抱着那台柱哭得快昏死过去,隐约哭声在众多禁卫军刀兵亮色映衬下越发凄厉渗人。
余子式看眼,猛地扯过旁侍卫衣襟,“通知武通侯没?”
那侍卫忙点头,“武通侯昨夜出城清点卫营兵马,已经通知!”
余子式松开那侍卫,望着那高楼上女子,心中凉意丝丝往上冒,“她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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