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时敬之表情,不像是“你在说什理所当然屁话”,而是“还有这回事,为师第次发现”。
尹辞坐在热水之中,阵寒意却慢慢顺着脊骨爬上。
物瘾。
时敬之对自己关照、愤怒、疯狂和审视,突然有另种解释。
如同孩童得第件礼物,他将它小心地揣在怀里,旦丢失或损坏,必然会悲愤交加。如今剥这物件壳子,发现内里比想象中精致有趣,也必定是要好好审视番。
“寻常人之于活命,好比爱酒之人之于美酒。可‘爱酒之人’和‘酒鬼’总归有区别。再好酒,掺剧毒,般人也不会去喝,酒鬼就难说……总之,这种冲动上来,自己也不太好控制。”
尹辞彻底走神,任由师父刷洗肩膀。
无论是对徒弟态度,还是对神女态度,这个说法都解释得通。但尹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时敬之解释太流畅,流畅得像事先准备好。
再者,尹辞行走世间三百多年,从未听说过如此怪异瘾。“物瘾”恐怕和他“曾孙身份”类似,真真假假混合而成,难以辨别真伪。
他们不是至交密友,这等私密之事,想来也不可能和盘托出。
指能迅速冷静、下手诛杀神女“心疾”?终于有机会弄清时敬之那鬼样逻辑,他怎会放过。
时敬之停住动作,禁地下那种晦暗不明目光再次出现。
如今四下安定,尹辞看得出那目光背后意味——并非爱护,也不见缠绵,里面只有纯然评估。
许是发现徒弟当真没有内力,比起刚出鬼墓那会儿,时敬之态度没那谨小慎微。他这师父气势如同捧要命杂草,无论压住它是顽石还是淤泥,只要有点缝隙,它就能疯长起来,试图与天地平起平坐。
而自己愿意踏入浴桶、进行这场谈话,已然着时敬之道。他知道自己想留下,那师父还是师父,徒弟还得是徒弟。
它会不会伤着?它要怎玩才最让开心?它还有没有别秘密?
无论如何,它是东西。
时敬之往日种种亲昵与关心,如今回想起来,都像隔层膜,又无比顺理成章。
……狗屁弈都时家,正常家庭可养不出这种孩子。
哪怕个孩童从小被虐待到大,也会对“人与人相处”有概念,哪怕是充满愤恨扭曲概
不过这样也好,凭借假话中点真相,他们都能放出点本性。自己还用得上这只狐狸,来日方长,谁先戳破谁还难说。
于是他点到为止:“也就是说,把自己整没,师尊会发疯。发现可以活下去线索,师尊会发疯。师尊,您疯得还挺特立独行。”
时敬之冷哼声,刷子又使几分力。
尹辞微哂:“而且是活人,不是物件,师尊不必盲目执着。”
话音刚落,时敬之停刷子,神色渐渐古怪起来。看清他反应,尹辞头皮麻瞬。
“师尊,什心疾?”见时敬之久久不答,尹辞再次发问。
时敬之叹息着开口:“阿辞,你可听说过‘物瘾’?”
“物瘾?”
“寻常人会生出酒瘾赌瘾,为师则有物瘾,对自身之物分外执着,无论是财产、武器或徒弟,其中最不能舍,便是自身性命。”
“寻常人也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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