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辞自然没有回答。
时敬之凑得更近，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温热
身躯。此生积攒
切苦楚，此刻尽数化为怜惜。他抱紧怀里人，像是攫住激流中唯块浮木，
……花家先祖曾混进兴建禁制队伍，“醒阵”时偷得几桶水银倒卖。要是那水银是从棺中抽出，在石棺封口处留下缝隙也不为怪。
而就是这点缝隙，给棺中人留下线生机。西北大禁制之所以还能“凭空运转”，靠大概是尹辞当年留下残肢尸块——石棺是世上最硬幕炎石所造。没听闻地震或人为破坏，尹辞又毫无内力。按尹辞性子，时敬之只能想到“以躯体为器”这条路。
如此想来，西北大禁制效果越来越差，恐怕是丢
尹辞这个源头活水，地下残骸慢慢耗尽缘故。
……全部对得上。
人算不如天算。真实发生过惨剧，哪怕过三百年，依旧残余淡薄影子。只可惜当年尹辞被人抹去功绩，就此消失，到底无人深究。
时敬之紧紧攥着尹辞手，在床上蜷起身子。
要是那些恐怖猜想属实，以往那些古怪之处都有来由——比如尹辞最初什
都不想要“无欲”，再比如回莲山上尹辞“失明”，以及那盏头颅与手臂纠集成心魔灯。
再比如二十四年前聚异谷，强如尹辞，为何会落到走火入魔境地，又对“背叛”那般敏感。
时敬之深谙被囚禁之苦，可囚禁他院落尚有亩三分地，后院巨树尚能演绎四季更迭。皇帝准他读书，准他修习内力强身健体。他并非触不到人，见不到光。即便如此，二十余年软禁，依然在他心中留下片虚无。
尹辞困在西北大禁制之下时间，绝对不止简简单单二十年。
看册子中记载和表述，孙妄完全不知道尹辞不死不灭之事。自己这位祖先只当昔日挚友反目，凭着莫须有威胁便要功臣祭天，因而痛苦不已。要是晓得尹辞没死，孙将军定然不会心灰意冷、解甲归田。
接下来事情就不好解释。以孙妄性子，不可能闷不做声地背上尹辞功绩，更不可能转头回宫鞠躬尽瘁。
贺承安消失也很微妙。尹辞不死之身不像天生，贺承安是如何得知不死之身存在，又守住秘密悄悄利用？西北大禁制确实镇守方民众安居乐业……贺承安究竟想做什？又去哪里？
不灭之身，百年大计，最终源头竟汇集在贺承安身上。时敬之脑袋嗡嗡作响，他把脸埋进尹辞长发，委屈地嗅闻会儿。
“阿辞，”他转向沉睡尹辞，“好难啊。”
册子静静躺在两人枕边，散发出浅淡至极墨汁味道。
这只是本古册，时敬之不会开始就照单全信。然而这册子中荒谬之处，他却在现实中找到过答案——
军功换人并不简单。尹辞为主将，偶尔会与孙妄分开作战。战役时间、情况均不能出纰漏，需要细细改过。要做到这步，须得朝廷出手，逐年清除破绽。
……而他确实见过存有修改痕迹冷门书本，改前时间恰恰与尹辞记忆对得上。
而根据孙妄记录，祭天以幕炎石棺、满溢水银封存尸身，下手狠绝。西北大禁制压在上方，源源不断地抽取尹辞力量。被这样深埋地下，尹辞理应毫无逃脱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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