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瑾怔愣片刻,双眼渐渐红。什都没说,只是动动嘴唇。几颗浑浊泪水渗进他脸上皱纹,分作晶亮水渍。
“恭喜大哥得偿所愿。”他低声道。“若是你们两情相……相悦,老朽自然是高兴。”
许璟行急着招两人带兵,朝廷人手脚比先前还利索。第二日,八抬大轿便上栖州大街。
此时栖州人跑大半,街上萧条不堪。皇帝投降,流寇四起,人们白事都不敢正经办,现今竟有人敢当街敲锣打鼓,也是奇景。听到喜乐,有不少人忍不住从隐蔽之处探出来,在阴影里小心地瞧着。
这队伍也奇怪。明明轿子漂亮得紧,礼队更是华丽到有些铺张,步骤却有点问题。普通人家都接亲回去,他们倒又像接亲又像送亲。那轿子布帘时不时被风吹开,明显是空。轿子顶上坐两个穿着喜服男人,看着亲密无比。
孙怀瑾狠狠抹把脸:“你们、你们同为男子,若真想起过,起过就是。现下四处动荡,何必弄得这……这大张旗鼓,简直是——”
孙老头做个“胡闹”口型,只是尹辞在前,老爷子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这般严肃地提亲,可不是说着玩。男子与男子交心动情,孙怀瑾不是没见过。那些人孬点借亲戚之名同生活,好点叫街坊邻居知道个大概,从没有敢正儿八经结亲。
尹辞:“与他世双人,叫天下人都知道,有何不可?”
“世?”
掇得无比利落,只有那根白玉发带瞧着有些古旧。
看得出尹辞不怎习惯盛装,腰上束得有些紧,更显得他整个人如同把出鞘利剑。他身后堆些厚礼,就仆从呈上礼单来看,这次选礼亦是下足功夫。
事出反常必有妖,孙怀瑾敬畏与警惕混在处,原地化作只惊弓老鸟:“宿宿宿……尹小兄弟,何何何事?”
老头子没往日淡泊沉稳,声音都颤。
尹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向来副世间万物掌握手中模样,如今却露出几分紧张。
孙怀瑾脑袋还嗡嗡响,听到这句,他那虚弱样貌反而淡些。老人努力撑起眼皮,眼睛里现出些锐光,话语里多隐隐警告之意。
“与敬之相认没多久,谈不上多亲,可他到底是骨肉至亲。宿大哥,你既说世,将来种种,可是想好?”
“嗯,生同衾,死同穴。”
对于如今时敬之与自己,这话甚至不算句单纯誓言。如今他们血脉相连,字面意义上同生共死。
瞧着担忧孙怀瑾,尹辞忍不住笑起来。三百年过去,孙家人还是孙家人。哪怕到最末,还是担忧血脉至亲。他目光越过老人佝偻背,穿过时光,看向另个淡薄影子。
“怀瑾,与敬之亦是情投意合。如今山河飘摇,时间珍贵。六礼前四礼,此回并合。这次,们定好日子,来……来与你请期。”
孙怀瑾:“……”
孙怀瑾:“……宿大哥?”
这声“宿大哥”充满无助,连许璟明脸上都露出几分局促相——他被亲哥踢来做这趟苦差事也就罢,这整和虐待老人似。
姜还是老辣,尹辞紧张片刻,张脸还是豁出去。他吐口长气,语气平和起来:“说过,并非心血来潮、玩弄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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