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看着贺陵,忽然轻喊声,“老师。”
贺陵重新看他眼,察觉到不寻常,停下来道:“你遇到什事吗?”
李稚立刻摇头,“没有,只是想说,老师您多保重身体,累歇息会儿,您想要做事情,们也可以帮您做。”
“也做不多少,能多做些就只多做些,迟早是要全交给你们。”他让李稚走到自己身旁
贺陵抬手用笔尖在墨砚中蘸蘸,“进来吧。”
李稚这才走进去,“老师,听闻您病,过来看看您。”
贺陵继续写着大字,笔力刚劲,折钩撇捺,点没有拖泥带水,“这有什好看?年纪大,身体总有些不爽快,真计较起来都是些不值提小毛病,旁人闹闹哄哄,你也跟着大惊小怪,怪道谢中书说你这性子还要磨砺两年。”他声音不冷不淡,但能听得出来比平时沙哑两分。
李稚看清贺陵脸色,他原本提着心顿时放下去不少。
贺陵问道:“早膳用过吗?”
立刻出门去趟贺府,抬手敲开大门,仆人见是他,拉开门放他进来。
“老师怎样?大夫来看过吗?”
“御医来看过,好多。”
“这怎点消息也没有?”李稚说着话往中庭走,“病多久?”
“两个多月,老先生性子你也清楚,不让人往外说,前两日高热撑不住,才肯在家歇阵子,听说传出去还动番肝火。”
“这……还没有。”
贺陵抬眼示意老仆拿点吃食过来,老仆会意后退下去。
正好字写完没墨,贺陵看起来还想要继续写,李稚见状伸手去帮他磨墨,却被贺陵制止,“别动,放着,不是你干活儿。”
李稚收回手,贺陵自己磨墨,把剩下几个字写完。这是篇旧汉古赋节选,没有名传,或许是前朝哪个失意文人写,贺陵自从年纪大以后,很少写新文章,倒是很喜欢在故纸堆中淘些没名没姓文章,闲暇时编本《沧海录》,又将点评汇总成本《遗珠录》,老人家这辈子都在和文章打交道,病中翻翻那些年轻人写好文章,便觉得神清气爽。
贺陵尤其喜欢眼前这篇文章,将它列为《沧海录》第篇,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道尽那代文人平生。这世上所有东西都难免变得老旧,唯有好文字历久弥新,他摊着纸晾墨,抬头看向对面李稚,“这两日谢中书不在朝中,你更要好好为谢府当差,切忌有松懈之心,这里没什好操心,你用完早膳就回去吧。”
“去看看。”
“早上御医来过后,过来看望人不少,老先生觉得心烦,索性交代闭门谁也不见,这会儿正个人在房间里写字。”说着话仆人引着李稚往书房走。
贺府中只有两个老仆,全是贺陵从老家带过来,另个正在屋檐下打着蒲扇煎药,身旁还堆放着劈好柴禾,看见李稚时对着他点头示意。
李稚来到书房,贺陵果然正在书桌前写字,负着左手,腰背笔直,身靛蓝长袍整齐服帖,全然没有久病衰弱,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眼,看见是李稚时,手中笔停下来,“你怎来?”
李稚对着他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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