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过许久才道:“是啊,都样。”
杨琼想到李稚从前说很喜欢这座城,仰慕清凉台那些名门望族风流做派,那时少年双眼中充满对未来向往,如今却是幽暗不见底,想必心境也早已经不复当初吧,思及此他眼神不由得变得悠远起来,喝口酒。
当初第眼见到李稚,少年那副神采奕奕样子立刻令他记起那年刚到盛京自己,他至今都记得十四岁自己是如何对这座城见钟情,他在这里断断续续待许多年,除几年前回老家娶妻,几乎没有怎离开过,从踌躇满志到心如止水,他看得太多。
叶落而知天下秋,无论是京梁士族还是广阳王府都不过是那风中落叶,都样,秋天已经到。
杨琼道:“并没有别缘故,是确实对仕途无意,已经预备着回华阴县。”
当初孙藐告上辞呈时,他还在谢府当差阅尽各种文书,他对此事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
杨琼提醒道:“记得豫州向是京梁士族地盘。”
当年谢照整治西北三镇,视豫州为重中之重,甚至衍生出句名言,得豫州者得西北,只要牢牢攥住豫州漕运粮道,就相当于拿捏住西北命脉,正因如此,这个位置向来都是京梁士族囊中之物,绝不可能让西北指染,更何况还是广阳王府。
通俗点说,李稚作为赵慎党羽,他并不能够指派谁来接任豫州太守。
李稚眼睛像是汪静水,在烛光下反耀着微微波光,“这你放心,已有办法。”他见杨琼没有继续说话,放低声音道:“实不相瞒,今日正是为此事前来,直觉得以你经纶才华,当名小吏太过屈才,如今三省六部人浮于事,尸位素餐者身居高位,真正有识之士却心灰意冷,致使国家乱象频生,这本不该如此。豫州太守这职位,除你再没有别人。”
李稚道:“你要辞官回乡?”
杨琼微笑着点头,“是啊,孤身在外漂泊许多年,近日来思乡之情难以自抑,盛京虽好
那声音不疾不徐,将局势慢慢剖来,字字都是仿佛叩击在人心上,用六部通俗官话来说,这个人做派很稳。杨琼好像有点明白为何这多人愿意追随他,相较于高高在上盛京士族,李稚实在要真诚得多,那双眼睛明明像静水,深处却隐着火光,点点炽热起来,让人也跟着心荡神驰,且最难得是他那份言出必行信念感,让人相信他绝对能够说到做到。
良久,杨琼轻笑下,“多谢你番好意,只是恐怕难当此大任。”
李稚像是对这回答早就有所预料,也没有逼迫,闲聊似问他道:“你是不愿卷入广阳王府与京梁士族纷争之中?”他短暂地停下,“亦或是不愿投靠广阳王府?”
杨琼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开话题道:“说起来前阵子梁淮河夜宴也去看,向来是喜欢凑热闹人,那灯火盛会当真是令人心醉神迷,想你既然做出选择,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其实广阳王府也好,建章谢氏也好,所谓钟鸣鼎食之家,旦在权力中*浸久,其内里并无差别,切表象皆涂抹粉饰。”
李稚心中微微动,杨琼含笑看着他,“世道如此,选什路其实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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