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龄道:“是,毕竟也打这些年交道。年轻谢行检是这生见过最傲人,景帝朝年轻*员流行骑马入皇城,滔滔洪流中,惟有他人步行,从容不迫地拾级而上,看似彬彬有礼,实则目空切。他只同自己认可之人打交道,天下就是他盘棋,除寥寥几个对手就只有棋子,城府之深,谋划之幽,令人不敢窥视。”
季少龄感慨道:“他绝不会听取任何人意见,毕其生只做自己认定事,死而无悔,所以他绝无可能原谅他儿子,哪怕在最后刻,他恨意也依旧刻毒。”
李稚道:“死不悔改?”
季少龄道:“他是谢行检,他绝不会改。历史风,将吹去陌上尘,他意思是,们走通条路,但不代表他走那条便是错,路有千万条,他那条未必到不贺兰山。”
李稚终于道:“这个人死太晚。”
,李稚直也没顾得上南方,他总以为谢照早已去世。
李稚毫不在意谢照死活,这人活着日,便在无望中多苟延残喘日,而他若是真死,更是无足轻重,但此刻李稚脑海中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个人。
谢珩骨子里是重情人,他若听这则消息心中必然不好过。
过会儿,李稚注意到大殿中寂静,忽然感到不对劲,他这时才注意到季少龄神情,令他意外是,季少龄在听闻谢照死讯后,并未表现出大快人心,反而默然良久。
他唤道:“老太傅?”
季少龄点头,神情却并非是单纯痛快,李稚察觉到他眼神中隐幽,“老太傅不恨他吗?”
季少龄笑道:“殿下心思细,二十年牢狱之灾,说不恨岂非是假装圣人,恨有过,且刻骨铭心,所以才在骤然听闻他已经离世时忽感茫然,人死万事皆休,怨也茫茫,恨也茫茫,到这把年纪,什都看淡,回首想想,只觉得他甚是可悲。”
“可悲?”
“如此生,不可悲吗?”
李稚那刻忽然想起件事,季少龄与谢照同为景帝朝名臣,两人势若水火,生为敌,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事。当年朱雀台案爆发,谢照以夷族起步,杀得太子党人头滚滚,门生故旧无放过,却唯独没有杀当时身任太子太傅、实则为太子党首季少龄,只是将他囚禁在金
季少龄回过神来,拱手道:“臣失礼,殿下见谅。”
李稚道:“谢照死,京梁时代也宣告结束。他到死仍在怨恨谢珩,却不知保住士族荣誉正是谢珩。”
季少龄道:“谢行检为人极傲却不自知,汉室末年,天下大乱,建章谢氏横空出世,扶大厦之将倾,匡立梁国于江南,谢政、谢赦、谢敷皆为千古名臣,谢行检直以出身为荣,将家族利益视作至高无上,谢家在他手中彻底发扬光大,却也因他而几乎毁于旦。”
季少龄回忆当年,“他坚信士族是挽救世道唯力量,只有集国之力供养士族高门,才能培育出最优秀政客,继而才能治理好国家。为维护士族核心利益,他垄断书籍、废除科举、封禁私塾,民间除却农、医之书,其余尽数毁之,自称书中有屠龙之术,寻常人读而误之,究其本质,仍是种自负甚高傲慢。”
李稚道:“老太傅听上去对谢照为人颇为解。”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