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
脚步停下
。
他看着蹲在地上孟长青想起件事。
孟长青刚跟着他回玄武那阵子，才
丁点大，他从未带过徒弟，更别提这
小点孩子。有天，书院齐先生过来，对着他道，孟长青每日洗完衣服总是在书院窗户后面蹲着，偷听师兄弟们上课，他开门，孟长青抱起衣服撒腿就跑，跟只兔子似，怎喊都不回头。齐先生说到这儿哭笑不得，想听课大大方方进来听就是，小孩这好学他们群先生高兴还来不及，孟长青跑什啊。
李道玄后来才知道，孟长青在长白时候，直没正经上过道学，小孩可能是心里头想学，又不敢跟人说，来玄武后，每日洗完衣服忍不住去书院偷听。
他于是当面问孟长青想不想学，结果孟长青拼命摇头，说是“
学不好，要学坏”，惊慌失措地说大堆，说实话，李道玄句话都没听懂。但是瞧孟长青脸都吓得煞白，李道玄也就没逼他，过大约三四个月，齐先生忽然说让他中午去趟道学，他去，正好看见孟长青抱着桶洗完衣服蹲在书院窗户外偷听，小团，就像和齐先生说，鬼鬼祟祟，跟只小兔子似。
孟长青本来没想多喝，可吕仙朝喝多,拉着他说些过去事,说他姐,说谢怀风，说长白宗那些师兄弟。孟长青边听边喝，不自觉地就灌许多下去，最终，他坐在那儿，陪着喝醉吕仙朝聊天。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话没有过脑子,从嘴里个字个字蹦出去,说好像是别人故事似。
到夜半,街上开始喧闹起来，太白城昼伏夜出鬼全都冒出来,在鬼城各处游荡，鬼火飘得满城都是。
孟长青有些喝懵，却还记得说要回去，吕仙朝含糊地应，然后两人对面而坐，孟长青低着头，看吕仙朝拿着根竹筷子认真地敲个多时辰碗,叮叮当，叮叮当。
吕仙朝跟个孩子似，自己玩着玩着还笑起来。
李道玄终于明白，小孩说不要，不定就是真不要，他可能就是怕。于是李道玄第二天就带着孟长青去书院上课，他亲自送过去，谁料又出岔子，孟长青到地方，死死抓着他袖子不肯放，红着眼睛，跟进什龙潭虎穴似，嘴里不停地低低喊着他“师父”，那真是三步回头。他莫名就多站会儿，直到忍无可忍齐先生把拎起孟长青领子把他弄进去。李道玄还没来得及阻止，下刻，隔着门传来孟长青忽然凄厉至极喊声，不停地喊“师父”、“不上！”、“要师父！”、“要回去！”、“不学！”、“不要！”那声音最后带上
有些神志不清孟长青用力甩下头,把抓过吕仙朝往街上走，“走走！”
孟长青是想回去，至于回哪里去，回去干什，他喝高脑子混沌片，有些想不明白。站在大街上，东南西北四条大道，条条通天。
两人在鬼市上游荡，吕仙朝左顾右盼，忽然在个摊子前停下，死活不走，非得要看着那摊主吹糖人。
孟长青拽不动他。
李道玄出来找人，望见就是这幕，大街上到处都是飘荡鬼魂，孟长青和吕仙朝并肩蹲在个摊子前，支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摊主捏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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