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开春就……只是消息来得晚。”贺慎平胃里阵翻涌,他想忍住但最终还是把晚饭全吐出来。
“怎就吐?吃坏?”舍友赶快找条毛巾,倒杯水,“也太造孽,听说他家有好几口人,他是教画画,家里也
贺慎平把人背在身上,路跑回瓷器厂,遇见个去梅子林上课人就说句:“今天不上课。”
他说句,后面就跟上个人,最后群人跟着贺慎平回厂。
出事,工还是要上,矿区石头等着采,窑里烧着火,坯子等着上釉,哪道工序不值钱,等不得。
所以直到晚上,贺慎平才知道到底怎回事。
江鹤来舍友把几封信交到贺慎平手上,说是江鹤来枕头底下,请他念念。
那人急匆匆地往回跑,根本没看清贺慎平,头撞上便骂:“看路看路,好狗不挡道。”
贺慎平把人往旁边扶:“怎?”
那人听见声音,抬头看,果然是贺慎平,他也是跟贺慎平学字,当下便道歉:“贺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贺慎平不在意,只问:“出什事?”
“梅子林,江鹤来——”除贺慎平和王彬,没人叫江鹤来声先生。
干剩下半个饭盒,然后抱起坛子又满上饭盒,再喝,再倒,终于把酒坛喝空,他还在继续倒,坛子底下泡得稀软梅子撒出来,滚地。
他怔怔地看着那些梅子,突然吐起来,吐得自己身狼藉,吐完就开始嚎啕大哭。
“慎平老弟,记得你有双儿女,是不是?”他哭着问。
贺慎平不知该如何劝人,只好答:“是。”
江鹤来又问:“他们给你写信。”
贺慎平行行看过去,舍友问:“到底咋回事?看他拿信就魂不守舍,是又不让他走还是咋?”
贺慎平拿着信,抬头四顾半天,终于找到把椅子,扶着椅背慢慢坐下来。
舍友急道:“贺先生,你快说呀。”
贺慎平说:“北边闹饥荒,他家里人……饿死。”
“都饿死?爹娘媳妇儿全饿死?儿子孙子也饿死?这不是都夏天?”
前晚贺慎平将江鹤来背回去,此时他听到梅子林,便记起来那坛梅酒和地残迹还不曾收拾。
可下刻,那人便说:“江鹤来吊死,就在梅子林里,吊在棵树上,脸吓死个人,树底下还有地烂梅,个酒坛子,酒倒是给喝光……”
声音被抛在身后,贺慎平跑到梅子林,看见悬在树上人。
贺慎平试图把江鹤来抱下来,但是他个人怎都弄不下来,于是又捡块石头,去磨绳子。
绳子终于断,人“嘭”声砸在地上,贺慎平去抱,身体还是温,还不僵硬,浑身还带着梅子酒味道,跟他把人背回去时候没有多大区别。
贺慎平应道:“是。”
江鹤来说:“你跟说说。”
贺慎平说几句,要扶江鹤来回去,江鹤来不肯,个劲说:“从小时候讲起,多讲些,多讲些……他们怎长大?”
直讲,天色全黑,弯月从远处山丘升过梅树梢头,江鹤来酒喝得太多,直在吐,吐无可吐便歪在地上睡着。
第二日清早,贺慎平去上课,走到半路有人迎面就撞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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