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谢惊涛出现。被打鞭子,那胖子走路还挺吃力,扶着书童瘸拐,随着他艰难步调,全身赘肉波涛浪潮般此起彼伏,夏侯潋顿时明白他为何要叫“谢惊涛”。他上二楼,屁股坐在首座下最前边,那坐阵势仿佛要把整座望青阁坐塌,远在假山丛里夏侯潋都感到地面震震。
最后来才是长辈。
兰香说戴圣言长得像厨房里烧火棒,瘦得只剩下把剔牙还嫌硬老骨头,这肯定是个清正廉洁好官,要不然怎能把自己饿成这样。夏侯潋眼就识别出人群中间那个枯瘦老人就是戴圣言,确实如兰香所言,瘦得都脱形,伶伶仃仃身板上面支着麻秆细脖子,把胡子倒是养得很好,又长又白,跟仙人画里样。
没来得及打量谢惊澜那个假正经爹,夏侯潋声令下,两个人沿着池子向对岸狂奔。
很快有人发现他们俩,开始还愣着,揉眼再看才发现那是秋梧院三少爷,连忙追在二人屁股后头。
树寒梅,枝桠斜斜越过两人头顶,飘飘悠悠地落下瓣花来。
夏侯潋抱着胳膊迷迷糊糊地想,这日子真悠闲,就是有点冷。
外面喧喧嚷嚷起来,夏侯潋估摸着时辰快到,从山石缝里往外望,谢家子弟们领着书童,三五相携地进望青阁,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容光焕发,左佩香囊,右带玉玦,还有在腰带上面插翠玉笛子。
这阵仗不像论道传经,受书拜师,倒像皇帝选秀。
相比之下,谢惊澜缊袍蔽衣,形容落魄,这要是站在他们中间,没人能猜出他也是谢家子弟,只会以为他是个粗使下人,还不能上桌伺候,勉强能当个提鞋。
“来人啊,快拦住三少爷!”
“快拦住他们!”
夏侯潋边跑边掏出弹弓,啪啪啪往后面射石子,射个准,还有人不小心掉进池子里。石子很快用完,夏侯潋对着他们随便比几个拉弹弓手势,有人信以为真连忙停步捂头。
池子边上石子路很窄,前头人停,后面人刹不住脚步潮水似涌上来,顿时连环相撞,横七竖八躺地。
谢惊澜心里既是害怕又是兴奋,他从来没有这样
只不过谢惊澜长张天妒人羡好脸蛋。夏侯潋心想,要是他来选徒弟,肯定选谢惊澜,衣服穿得再好看有什用?脸好看瞧着才舒坦。看到这些歪瓜裂枣玩意儿,夏侯潋对谢惊澜更有信心。
谢惊澜内心毫无波动,在他眼里,谢家子弟要是势必被他踢到路边绊脚石,要是助他更上层楼垫脚石。而这些人,打扮越好看,越能衬托出他卓然独立。他虽然可能不是最优秀,但必定是最特别。
更何况戴圣言此人和他样,庶子出身,家门贫寒,少年清苦。病要对症下药,当人徒弟自然也要投其所好。戴圣言见他如此,必定会想起往日艰苦求学岁月,对他心存怜悯。
谢惊澜扫眼望青阁,道:“咱们不能从正门进去。”
确,正门守着几个仆役,若是走正门,定会被拦下来。夏侯潋向池面方向张望,看到对岸停艘小舟,喜道:“咱们划船过去。他们在二楼,划船过去很容易被戴先生瞧见,只要被他看见,大夫人想拦们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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