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臭小子,死要面子。夏侯潋无奈道:“没同情你。”
沈玦没说话,夏侯潋以为他没事儿,手扶上门,刚要拉开,身后忽然被扯住衣襟。夏侯潋转过头,看见沈玦低垂着眉眼,
沈玦偏过头,低声道:“脸上也要。”
夏侯潋应声,把胰子沾上水,在他脸上轻轻蹭蹭,再用指腹轻揉。
沈玦心里泛起奇异感觉,像有根羽毛撩拨他心头,痒痒。他想把夏侯潋手拨开,又舍不得,正来来回回纠结着,夏侯潋已经帮他收拾完。夏侯潋收回手,把洗脸布丢进盆里时候,沈玦竟然有种怅然若失感觉。
宫里头并非没有对他好人,只是他心里藏着防备,筑着高墙,和谁都相敬如宾,隔着层似。受苦,受难,只能往肚子里吞。他习惯忍耐,这也没什。可面对夏侯潋,他下就松懈。
真好啊,他想。他像只无家可归野狗,走在莽莽苍苍世道上,走到毛都脏,爪子都破,忽然寻到片遮风避雨棚子。从今往后,就算在外面挨多少打,遭多少罪,起码有个地方可以歇息。
玦怒道:“你干什!”
“你想掉层皮是不是!”
“事儿不要你管!滚开!”
看到沈玦满脸怒容,夏侯潋心里倒踏实不少,之前绷着副死人脸,夏侯潋才忐忑不安。
“你别动。”夏侯潋打开多宝格,拿出块胰子,细细在沈玦肩膀和胳膊上打出沫沫,再用手掌轻轻搓通。夏侯潋因为常年握刀,手掌布满茧子,粗糙得很,摸在胳膊上却意外地舒服妥帖,沈玦耳根霎时间红,嘟囔着说:“都说不要你管。”
然而他似乎想得太好些,这个棚子明显有些漏风——夏侯潋本想把胰子放回多宝格,个没拿稳,掉在地上,沾满地灰。
沈玦脸有些黑:“只有这块。”他嫌弃宫里胰子有股怪味儿,这桂花胰子是他攒两个月薪俸托人从宫外带进来。
夏侯潋连声道歉,把胰子清洗干净,放回原处。沈玦郁闷地看着那块横遭劫难桂花胰子,心想算,还是丢吧。
夏侯潋端着脸盆出去倒水,正准备开门,身后突然响起沈玦声音。
“夏侯潋,不需要你同情。”
夏侯潋白他眼,道:“知足吧你,上赶着伺候你还给摆脸子,平日自己搓澡都没这用心。”夏侯潋确实这辈子洗澡都没这用心过,他像在擦最名贵青花瓷,生怕碰坏揉碎,就差没打上蜡。
他也不知道是怎,只觉得沈玦这样人,生来就该是得人敬仰,受人膜拜。他有这好相貌,又满腹诗学,谁人能比得过他?他本该待漏在朝,名留青史,不求荫及儿孙,也能登廊入庙。老天作弄,现如今,他却当个内臣,功名成流水,子孙也成泡影,竟还要被四喜、刘得意这样腌臜人糟践。怎能让人不痛,不恨?
天意难违,天要你跌进泥潭,就算长出金子打翅膀,天也要熔它。
夏侯潋忍住心底泛起酸楚,用洗脸布沾水,将沈玦胳膊上沫子擦干净。细细密密沫子溶进布里,露出底下光滑肌肤,那胰子掺桂花香料,让他手臂泛着股似有若无桂花香,闻着很是舒心。
“行,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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