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师父,您怎来?”
“这回是你们‘鞘’。你和你娘得手之后,会在巷子口埋伏人手,为你们断后。”
得手?夏侯潋有些发愣。他三次刺杀,三次失败。这回真能得手吗?用脚蹭蹭石砖缝里泥,夏侯潋道:“您能不能去劝劝娘,让她别这干,个人也行。大不就死呗,犯得着这逼吗?要得手还好,那要是死在里头,那陆擎苍出门也把她给砍,家人齐齐整整死在陆府,这算个什事儿!”
“你娘决定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可没法子。”秋叶用扇子骨敲敲手掌心,摇摇头道。
“唉。”夏侯潋叹口气,雨渐渐小,徽州城在逐渐散去雾气中露出脸来,像被揭开层薄薄面纱。天气好,人本该高兴才是,可夏侯潋心像被什东西压着,松快不起来。
江南夏日,雨来则骤。夏侯潋到徽州府时候,正赶上雨脚如麻时节。细细密密雨点儿扎在青石路上,像密密麻麻针脚。乌蓬小船在水气氤氲中沿着河道前行,夹岸是乌瓦白墙,绿柳红芍。
万春楼临着河岸,底下几艘画舫都是他家,可以说是徽州府最大伎馆。白天不待客,却也松泛不下来,轮值小厮们要采买新鲜蔬果鱼肉,厨子忙着做不讲究新鲜凉菜。
夏侯潋是专门伺候小娘子月奴小厮,活儿没那重,坐在门廊底下偷懒。
月奴如今是万春楼头等风光人物,风头甚至要盖过花魁娘子。因为她马上就要嫁给新近衣锦还乡老将军陆擎苍。上个月陆擎苍来楼里听曲儿,眼就瞧中帮花魁娘子抱琴月奴。这是天大好运气,月奴被卖进万春楼也不过几个月光景,十三岁年纪,苞还没有开,正学着打杂事儿,没想到眼就被陆擎苍看上。
到有钱人家当姨娘是楼里姑娘们做梦都想事儿,没想到被月奴这个打杂小丫头碰上。姑娘们明面儿上不显露,暗地里不知说多少酸话。
“师父,”他望着湛蓝天幕,道,“你说咱们为什非得干这活儿,有意思吗?陆擎苍确实老不正经,恁大年纪还想娶小姑娘回家。但他戎马半生,南退倭寇,北拒瓦剌,大小俩儿子全死在前线。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家乡,想着能颐养天年,结果安稳觉还没睡几天,就被咱们搅合。咱们杀陆擎苍,岂不成大岐罪人?”
秋叶坐下来,笑道:“们家小潋是个好人呢。”
“行知道,伽蓝
十三岁丫头,还不知道什。她只知道被爹娘卖进伎馆应该难过,却还不知道嫁给六十岁将军应该高兴。夏侯潋便是为她新买进来小厮,要跟着她同陪嫁进陆府。前日陆家来送彩礼,幢幢灯火中,月奴仰着巴掌大小脸儿,低低问夏侯潋声:“小潋,你怕吗?”
怕什,该怕是你。夏侯潋闷闷地想。
不过没有关系,夏侯潋会在陆擎苍碰月奴之前杀他,或者被他杀。总而言之,这个新婚之夜都没法儿成。
“有这闲工夫担心旁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身后传来熟悉声音,夏侯潋仰起脸,看见秋叶慢慢走近。
他像夏侯潋肚子里虫似,每回只要看夏侯潋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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