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和夏侯潋再次磕头,出小院。回头望去,老人立在深深庭院之中,慢慢变成个黑不溜秋影子。
沈玦转回头,扶着墙壁,步步往马车那走。夏侯潋默默看着他背影,忽然觉得这条窄窄胡同长得没有尽头,直绵延,到无穷无绝,而沈玦独自走在那里,形单影只。夏侯潋很想赶上去,说少爷你不要个人走啊,有陪着你。
“夏侯,”原本侯在门外司徒谨忽然走过来,低声道
“你可知若有朝日,皇上厌倦你劝谏,再有*宦从中作梗,你蒙主厌弃,为主驱逐,你会如何?”
“知道。”
“你可知道无论你做何努力,或许终你生都摆脱不*宦权监之名,为百姓所唾,天下共弃?”
“知道。”
夏侯潋听着沈玦清冷声音,忽然觉得很难过,可他没有法子,谁都没有。
。瘦骨伶仃影子罩在沈玦身前,他惊愕地抬起头,看见老人苍凉目光。
沈玦惊道:“先生!”
夏侯潋也抬起头,目露惊讶。
“几句教训不是煌煌天语,不是金科玉律,什也改变不。小潋之前问,这世间有没有纯善,有没有极正,回答不,回答不啊!你这个孩子,命这样苦,你走上这条路,又岂能怪你!”戴圣言扶上沈玦肩头,青年瘦削肩膀在他掌下微微颤抖,他落泪道,“可是你若不死,对不起枉死在你和魏德手上无辜之人啊!”戴圣言吸口气,沉声道,“如今,唯有法!戴某厚颜,恳请厂公答应戴某件事!”
沈玦涩声道:“先生请讲。”
“好,好。”戴圣言哀戚地笑笑,伸出手掌,道:“三击掌为誓。”
沈玦抿着唇,击上戴圣言枯槁手掌。下下,清脆掌声在窄小屋子里回响,每声都坚决而果断,遥遥传出去,直传到他生命尽头。
三下击完,戴圣言看着眼前两个青年,露出悲伤笑容。深深疲惫从身体最深处袭上来,天光忽然变得明亮又眩目,在那刻,戴圣言忽然预感到天命将近。
他伸出手,抚摸沈玦苍白脸颊,这个孩子遭太多苦,他明白,他直都明白。所以他藏着私心,他犯这辈子最大错,他本该秉公执法,审他死罪,可他终于被私情裹挟,顺从他私心。
他怎能送他去死?这孩子有这样倔强眼睛啊!从小到大,直都是。即使埋身在尘泥里,也要拼命抬起头。他心如此高傲,旁人可以践踏他身躯,却践踏不他高傲心。戴圣言眼里流下泪来,撑着沈玦手臂站起身子,把他往门外推:“去吧,去吧孩子,去做你该做事。”
戴圣言深深吸口气,枯瘦脸颊肃穆森然,他字句地说道:“只要厂公在位日,便尽你所能,辅佐幼主,肃清朝纲,还大岐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千难莫阻,万死以赴!”
他字字咬牙,字字入骨,那刻,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他苍老声音在圈圈回荡。沈玦艰难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他脸庞冷肃得像崖上青松老石。
沈玦扶着戴圣言手臂,垂下眼眸,惨然笑,道:“好。”
“你可知你身为中宫内监,帝王家奴,不与圣上同心,而与诸臣同德,会有何后果?”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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