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心像被狠狠敲下,剧烈地疼痛。
他没有说话,外面风穿堂吹进来,吹得他冷,心头像卧团冰雪,从里到外都是凉。他没有话要说,这是他自己选择路,是他自己选命,所有苛责,所有报应,都要他自己承担。
戴圣言慢吞吞地站起来,艰难地挪着步子到沈玦跟前,忽然扑通声,竟跪下去
沈玦指尖在地上压得青白,他深深吸口气,答道:“不曾!”
戴圣言注视着地上沈玦,缓缓问出最后个问题,“那日行于门头沟,魏德纠集匪徒欲打,忽然有群江湖义士出手相救,问其姓名,却皆缄口不言,潜行而去。他们,可是你派来人?”
屋子里片寂静,门外童子呆呆地看着屋里三个人。静谧之中,他听见地上那个青年轻声道:
“是。”
戴圣言闭上眼,滴浊泪从耷拉眼皮下流下来,反射着清冷光,逼人亮。
低声道:“是。”
“谢惊澜!”戴圣言蓦然喝,字字含厉,“你口口声声说谢惊澜已死,那如今跪在此地又是何人?难道改个名姓,你就不是你!”
沈玦浑身震,闭上双眼。
“且问你,”戴圣言厉声道,“乾元二十九年,魏德构陷礼部尚书姜达姜大人,流放二千里,路上被匪徒斩断手脚,不治而亡。彼时你已是东厂提督,可是魏德命你派东厂所为?”
沈玦咬牙道:“是!”
他长叹声,道:“昔年在望青阁,收你为徒之时,曾告诉你,世道多艰,心贵存善,便是看你身世孤苦,又遭人践踏,担心你误入歧途,去不返。你父亲糊涂,嫡母跋扈,你在谢府举步维艰,怜你孤弱,想将你带走,可惜终未成行。造化弄人,当日曾言,你心志坚忍,心肠太硬,不为大善,必为大*,没想到竟然语成谶!”他低下头,望着地上沈玦,沉声道,“谢惊澜,方才在午门前,都是小潋帮你说。现在,要听你自己说,你为何要这做?”
“为握住自己命!”沈玦字字句句仿佛刻入骨髓,“萧夫人,不过是个官宦人家主母,却可以任意打杀下人,将逼入死角。魏德,不过是帝王家奴,却可以灭谢府满门,没有人可以和他抗衡!先生,仁义救不,忠孝护不住,唯有挟刀在手,唯有大权在握,才可以报仇,才可以握住自己命!”
“小潋,你也这想?”戴圣言问道。
“是,”夏侯潋道,“也这想。”
“所以你助纣为虐,跟着惊澜沆瀣气,狼狈为*!知你忠心护主,可你这是愚忠啊!”戴圣言沉沉叹道,“孩子们啊,你们说你们要握住自己命,可你们当真握住吗?结交你们从前所厌弃,躬行你们从前所不耻,这就是你们握住命?惊澜,倘若这就是你要命,那老夫倒希望你不如在十二年前就死在那场灭门之祸里,从未逃出来过!”
“乾元三十年,给事中周存周大人遭谗入狱,琵琶骨俱穿,出狱之时,已不成人形。是不是你经手!?”
“是!”
“同年六月,魏德为泄私愤,矫旨杀先帝忠奴王全于南苑,是不是你所为?”
“是!”
“以上诸人,魏德下令杀人之时,你可曾为他们求过句情?说过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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