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手肘抵着车板，想要挺起身来。身子不停地发颤，力气使不出来，咬着牙坚持
会儿，还是躺回去。虽然不过会儿
工夫，他已经满头大汗。又试次，还是不行，松劲儿，他望着车顶直喘气。歇会儿，伸手去探车围子，想要借力，手指发着颤，指尖因为用力而发青，却依旧无济于事。
混蛋，夏侯潋这个混蛋！沈玦闭上眼，嗬嗬喘着气。
马车跑得快，直晃荡，腰上什
东西掉出来，闷闷响，他伸
“愿诸位先辈，护
兄弟二人前行无阻。”夏侯潋字句道，“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雪风穿山而来，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犹如飞舞白幡。茫茫大雪中番子们仿佛听见幽魂窃窃密语——“往生极乐，同归不朽”“往生极乐，同归不朽”“往生极乐，同归不朽”。那声音恍若沉重钟鸣，回旋摇荡，在飞雪中飘摇。
夏侯潋和持厌磕三个响头，雪落满身。
番子们都沉默无言，默默听着风雪中飒飒呼啸。这地方噤声儿般，死样寂静，只有鬼魂能够低语说话。瞬之间他们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原本便是死魂安息之所，而他们是误入禁地生人。
夏侯潋从雪地里站起来，对他们道：“会儿要是和持厌,bao露，你们放完火就自行撤离，不用管们。”
岩石碎缝、在绝壁横生而出老松树桠，他们遭遇具又具苍白骸骨。持厌说那是伽蓝先辈，他们孤身独来，却死于半途。大家仰头往上看，层叠岩石间不时露出截雪白骨头，几乎和雪融为体，在熹微晨光下透着晶莹光泽。没人知道他们名字，他们刀也深深陷进雪里，只露出锈蚀刀柄。
原来百里家是伽蓝本堂，也是刺客埋骨之处。这座雪山，是刺客真正刀冢。
爬上处山崖，持厌卸下身上包袱，将里面馍馍和咸菜摆在地上。
“持厌大爷这又是做什？”有番子问。
持厌说：“住持说，见到前辈，要请他们吃饭。”
“这怎行？”奚宣皱眉。
夏侯潋摇摇头，只道：“按说做。”
番子们这才发现，持厌包袱已经快空，他没有留下回程口粮。这场刺杀只有刀，没有鞘。这两个男人从开始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他们是伽蓝刺客，和这些亡魂有着共同命运——
埋骨雪山，魂逐飞雪。
沈玦深吸口气，握握手掌。手指已经能动，这麻药没有夏侯潋说得那厉害，不是他掺多水就是买假货。夏侯潋直在他眼皮底下待着，这药大概是持厌去买。持厌那个小子，沈玦气得眼前发黑，原本以为是个老实头儿，没想到是个两面派！
他扭过头来望夏侯潋。
夏侯潋默不作声走过去，两个人对着雪山下跪，夏侯潋掏出酒囊，将烈酒洒在雪地里。
“等刺客，无名无姓，无君无父，无家无国。持菩提刀、生死刃，杀清白人、罪孽儿、凡夫子、将相侯。黑暗乃吾兄弟，长夜乃吾血亲。等，为光中影，夜中鬼，火中飞蛾，蹈行罪恶，斩杀恩仇。入此解脱门，得吾不死身，愿尔等先灵，往生极乐，同归不朽。”
“第二十九代迦楼罗，夏侯潋。”
“第三十代迦楼罗，夏侯持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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