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颗小石子儿打在他身上,在他白披风上留下铜钱大泥巴印。
他抬起眼,对岸站着伙蓬头垢面小孩儿,最大那个看起来十四岁,大多赤着脚,衣裳打满补丁。
“大龙哥,”有个小孩儿拉住最大那个孩子手腕,“不能打他,他是贵人。”
“喂,你是大掌宗徒弟吗?”大龙问他。
桑持玉望着他们,保持沉默。
“相公。”桑持玉再次回应。
玉儿好乖,苏如晦感动得塌糊涂。小弟和老婆他都有,苏如晦觉得他人生非常圆满。他爹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他觉得“朝有老婆,夕死可矣”。
桑持玉看苏如晦没事儿要说,便回过脸继续洗袜子。他低垂着眉眼,这般安宁样子,像寺庙里小菩萨。他总是这乖,答应苏如晦所有要求。
这乖小玉儿,要被苏如晦欺负辈子。
苏如晦破天荒地良心发现,道:“老婆,以后你不用帮洗袜子。”
,你说是吧?”
桑持玉似懂非懂地“嗯”声。
苏如晦用力拍桑持玉肩膀,严肃地说道:“咱们神龙帮最近新添条规矩,大哥讨不着老婆,小弟要给大哥当老婆。只有你个小弟,所以老婆就是你。”
桑持玉那时候傻,不知道嫁人是什意思,对嫁给谁持无所谓态度,苏如晦哄他嫁他就嫁。苏如晦那时候虽然比桑持玉聪明点儿,其实也不知道嫁娶意味着什。在他小小脑瓜子里,他对夫妻定义局限在两人搭伙过辈子概念上,这全是周小粟收藏那些郎情妾意话本子教给他。他不想和江雪芽周小粟乌眼鸡似对瞪辈子,但他愿意和桑持玉待辈子。
反正夫妻和兄弟也没差嘛,他天真地认为,夫妻和兄弟唯不同点就是夫妻得养娃娃。大人都说娶媳妇儿要娶屁股大好生养。苏如晦不以为然,他觉得他这人就挺烦人,将来要是他媳妇儿给他生个小苏如晦,那岂不是又多个烦人精。他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去烦别人就够,可千万别有人来烦他。
“你是贵人,为什要嫁给黔首?”大龙问,“你怎会看上苏如晦?他爹是个教书先生,和们样泥巴腿。要不是会吟两句酸诗,哪能勾搭上秘宗尊贵肃武公主?前段时间他爹还在们苎萝镇卖过草鞋呢,你看脚上穿
桑持玉疑惑地抬起头,“为什?”
苏如晦坏心眼地捏他腮帮子,“因为疼媳妇儿呗。”他擦擦桑持玉额上汗珠,“你等会儿,去摘桑葚给你吃。”
苏如晦走,桑持玉扭头看向溪水对岸草丛。桑持玉从小五感敏锐,好得不像正常人,澹台净曾经叮嘱他,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这件事。他听从澹台净嘱咐,连苏如晦都没告诉。现在他听见对岸藏着些人,他们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是桑持玉听见他们窸窸窣窣响动。从刚刚开始,他们直在偷听苏如晦和他说话。
桑持玉轻轻皱皱眉,低头专心致志洗袜子。
他听见对岸那些人出来,靠近溪水。
“玉儿,你愿不愿意当老婆?”他问。
桑持玉点头说:“愿意。”
“小弟,叫大哥。”苏如晦喊他。
“大哥。”桑持玉回应。
“老婆,”苏如晦又喊,“叫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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