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心里惊,忙往边上闪,躲进条小巷。
她惊疑不定地探出眼睛往外看,铃声从她头顶飘过去,这回她看清,那是个面容枯槁道人,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睛像两簇绿盈盈鬼火。他后面跟着群小孩儿,足有七八个,高高矮矮排成列,闭着眼蹦跳地跟他走。
孩子个个打她眼前过去,张张小脸纸糊般,苍白得像鬼娃娃。
她心脏狂跳,想等他们过去就去找人救人,最后个孩子跳过来,她眸子顿时缩。圆圆小脸儿,睫毛又长又弯,头上还扎个小揪揪,那是她狗崽。
阿芙气得两眼发黑,哪来不长眼东西,敢动她儿子!阿芙抿着唇悄悄跟在后头。那道士佝偻着背摇着铃儿,步履蹒跚地往前走。阿芙绕到个巷口,街对面也是条小巷,巷口黑洞洞,看不清里面。阿芙屏息等他们个个过去。狗崽蹦得吃力,落在后面,那道士没有觉察,正好给阿芙机会。
。狗崽步三回头,身量单薄少年站在那儿,像笔轻淡墨迹,夕阳把他影儿拉得长长。狗崽忽然回头扑进他怀里,“哥哥,原谅你,还和你好。”
扶岚呆下,狗崽又扭过身,啪嗒啪嗒跑远。小小身子,青布袄儿,跑得歪歪扭扭,却能看出他是天底下头等高兴娃娃。
黑猫戳下扶岚脸儿,道:“呆瓜,你今儿看起来很高兴嘛。喜欢那娃儿?要不咱们把他拐跑,给你当仆人。”
扶岚摇摇头,踅身朝夕阳走去。
第四天,他盘腿坐在岩石上。灰蒙蒙天空尽头露出线金光,太阳慢慢移上来。他在外面坐天儿,远远望着山下庄稼汉光着泥巴腿子进田,又出田。太阳西移,他抬起头,横斜树枝映在黄澄澄天空上,像瓷器上细密裂纹。
阿芙深吸口气,鼓作气,猫儿似跑出去,把搂起狗崽,扑入对面小巷。这跑根本不敢回头看,径直夺路狂奔
淡青色飞鱼栖落在他指尖,告诉他,狗崽今天没来。
街上,两边店铺都阖门,偶尔传出几声闷闷狗吠,有人在屋里大声咳嗽大声吐痰,踩扁鞋在地上搓。阿芙送完最后筐衣裳,捶着肩背走在石子路上。累天,腰酸背痛,伸手探进怀里摸摸荷包,鼓鼓囊囊,装她天工钱,叮里哐啷响。
街很黑,房屋是黑沉沉影儿。街上雾渐渐浓,隔街传来叮叮当当铃声,缥缈得像阵风。石子路笼在月光和雾气里面,露出幽蓝色轮廓。
近日乌江老是闹丢孩子,很多人猜是山妖,乌江这块儿山多,林子里总是闹山童山妖什。听说有人上山砍柴,看见个矮矮小孩儿在桥上玩球,还冲他招手,走过去看,小孩儿却没,可球打在地上啪啪声音却还在。还有时候会看见只黑猫,眼睛冒绿光,恶狠狠模样。所以这会儿大家都结伴上山,没人敢自己上去。
传闻听多,假都当真。阿芙加快脚步,要去沈大娘家找狗崽。那铃声越来越近,幽蓝色雾气尽头渐渐现出列黑影,打头高高瘦瘦,像截干瘪竹竿。阿芙不自觉放慢脚步,影子越发清晰,后面影子渐渐现出来,矮矮,手伸得僵直,全是丁点儿大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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