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回头看,黑衣青年抱着黑猫站在瘦瘠伶仃树底下,影子拉得老长,折上墙,像被他抛弃似,孤苦伶仃模样。戚隐莫名其妙觉得愧疚起来,可又没办法,他总不能陪着扶岚打光棍吧。挠挠头,踌躇阵,到底还是走。
戚隐在后街生药铺门口停脚,乌漆柜台后面胖大婶低头拨拉着算盘,头也不抬地道:“什兰仙儿,没听过,别处找去。”
“大婶您再想想。”戚隐磨着她。
“婶子住这儿几十年,坊里连只老鼠都认得,确实没叫什兰仙儿。”胖大婶撩他眼,“不过娼门子里姑娘就说不准,你这孩子修道就好好修道,趁早回去念经去,小心告诉你们家掌门。”
“不可能,她是清白好人家姑娘!”戚隐道。泄气地出门,怀里还揣着那方帕子,天阴沉沉,好像要下雨。他蹲在街边石墩子上叹气,要不明儿清早等她上山再还给她?可他那帮如狼似虎师兄虎视眈眈,实在不好单独说话儿。
接下来几天戚隐和扶岚院舍门口聚人越来越多,有师兄甚至趴在屋顶看。肥猫更是胆大包天,昂首挺胸走过去用尾巴勾人家脚,青布碎花儿裤腿撩起来,露出截皎白脚踝,看得众人都愣愣睁睁。兰仙儿淡淡笑着,蹲下来抚会儿黑猫背,抬起眼来看见戚隐家门口众毛头小子,捂着嘴吃吃地笑,细白手指拂拂鬓发,转身又走。
“娘,还不如当只猫儿呢。”有人说。
不知什时候兰仙儿和桑若交好,路过院舍时候会上她们那儿喝盅茶歇歇脚。戚隐不敢上前,只敢在院子坐着假装念经,余光总往桑若家瞟。隔着几个篱笆,兰仙儿说着笑,侧腿坐着,并拢双膝,很温婉姿势,身白布青花衫子,像朵天边飘下来白绒花。
略坐会儿兰仙儿就走,戚隐眼尖,正巧看见她落方帕子在篱笆边上。趁没人发现,戚隐个激灵站起来,扯过扶岚要他把帕子弄过来。扶岚正洗着衣裳,抬起满是皂角沫子手,指尖勾,那帕子就贴着地飞过来。
“走,下山买牙枝去。”
正打算再去打听打听,眼前忽然停个人,白布碎绿花儿裙子,裙脚底下露出尖尖两个绣花鞋尖。戚隐仰起头,正瞧见小兰仙儿皎白脸儿。戚隐吓跳,差点没从石墩上翻下去。
“云隐师兄怎在这儿?”小兰仙儿微微弯下腰发问,红滟滟嘴张开,露出细白牙。
她
扶岚发着愣,“衣裳还没洗完。”
“呆哥,到底是衣裳重要,还是你兄弟终身大事重要?”戚隐踅身回去披件外衫,顺便把肥猫从窝里拎出来甩给扶岚。
黑猫龇着牙,“说你怎净看上名字带‘仙’,呆瓜,你改个名儿,叫呆仙,这小贼说不准就看上你。”
“猫爷别瞎说,做人要走正路,不能走断袖歪门邪道。”戚隐勾着扶岚脖子往外走,“呆哥,等这边稳,就帮你寻摸个好媳妇儿!”
下到山下已是晌午,虽然学会辟谷,总还免不口腹之欲,买好牙枝又去买两碗面条。扶岚依旧什也不吃,都让黑猫呼噜呼噜舔干净。戚隐让他俩在长乐坊口苦楝树底下等,自己进坊去打听兰仙儿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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