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撩下发丝,把它抿到耳后,“前两天来个周家婶婶,你记得?娘请她到楼上喝茶,临走时候她看手,又看脚。相看女人就是这看,看你白不白,身上有没有病,脚大不大,是不是断掌,断掌女人不吉利。她好像挺满意,还塞给个红包。”
“她家……如何?”戚慎微迟疑着问。
“她家主人是们镇财主,今年五十有,新丧媳妇儿,约莫是娶做续弦吧。可家门第低,是小妾也说不准。”阿芙望向他,扯下嘴角笑起来,眼睛朦朦胧胧,滴眼泪划过眼角。傍晚阳光照进竹帘子,打在她婉约秀丽眉目上,她脸儿在那光下几乎透明。
戚慎微怔怔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阿芙笑着流泪,道:“戚道长,要嫁人啦,你恭喜呀!”
学问,在们族学坐馆,明年就要上京赶考,也挺好。戚道长,你觉得嫁给哪个好?”
老胡大肚便便,常常勾着娼门子经过他娘店堂。那个冯秀才虽然老实,但不是个能仰赖,坐馆束脩才多少,自己都养不活。戚隐靠在他娘边上望他爹,他爹抿着唇,看不出是什想法。
戚慎微沉默会儿,道:“你该问你自己喜欢谁,孟姑娘。”
“喜欢你啊,戚道长。”阿芙歪着头笑。
“你喜欢是皮相。”
枫叶红透时候,戚慎微伤终于好,他告别孟家,全镇人都出来送他,阿芙也在。戚慎微站在剑上看,那个放肆又张扬女人站在乌江水边,乌黑油亮大辫子上绑着红头绳,袭枣红色衫裙在风里飘扬,像抹浓烈火焰。她在人群里不停挥手,大声道别,分明有那多人都在挥手,那多人都在喊“道长慢走”,可他只看见她脸庞,只听见她声音。
他闭闭眼,背过身,那个女人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洇散在风里。
阿芙站在那儿,长长叹口气,“戚道长,你说怎就不是个男人呢?娘常说,投错胎,该是个男胎才对。要是是男人,就不用嫁人,什都能干,还能继承家里铺子。爹那个老顽固,非要把铺子给堂弟,就不给,就因为是个女孩儿。谁都不想嫁,戚道长,想当个男人。”
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阿芙仰头望帘外青天,“天爷,您怎不多给二两肉呢?”
戚慎微哽,咳起嗽来。他无奈地叹口气,“孟姑娘,注意言行。”
“其实爹娘已经寻好亲事。”阿芙忽然说。
戚慎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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