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拖张屏上楼,进二楼最里面小包间。
包间内,茶博士正在上茶,男女坐在桌边,男约莫五十左右,面圆身宽,脸和气,女子看面相不到四旬,大方脸盘儿,粉涂得煞白,耳边荡着对镶玉大金坠子,两道倒竖柳眉凭添精干。
陈筹向这两人躬身赔笑道:“金老爷金夫人,抱歉得紧,张兄他时耽搁,怠慢二位,代他赔个不是。”面又向张屏道,“这位金老爷,就是赫赫有名来喜班班主,赶紧见过。”
金老爷站起身呵呵笑道:“不敢不敢,做戏班子,比不得你们读书人斯文。”
张屏顿时知道,陈筹介绍这笔好生意是什。
张屏没有回话,拿着抹布擦拭桌面。
兰珏袖手站在旁侧,不由得想,这件事,算是桩笑话,因此却见识到今科试子中个有趣后生,倒也不坏。
每次科考,是天下求功名读书人头顶大事,也是朝中诸官件趣事。尤其是像兰大人这种凭借科举晋身官儿,用林中老鸟双眼看着这些拼命想挤进林子青涩小雏们,揣度着他们将来,有种过来人怡然。
这多年看这多人,兰大人对自己眼光尚有几分把握。
看这张屏言行举止,倘若能榜上有名,进朝廷,清正廉洁党林中,会发出根峥嵘新杈吧。
兰珏沉默地站半晌,开口问:“你怎知道看见你?”
张屏道:“兰大人看得见,就看得见你。”
兰珏再问:“你又怎猜得到是谁?”
张屏道:“兰大人最近被弹劾,不敢收礼。你穿着家常衣服从兰府出来,又不像家丁管事。”
兰珏愣愣,不知怎,竟有些想笑:“那你那天既然猜到是谁,为什不把这事和说。”
京城物价极高,赁屋备考开销巨大,家境不富裕试子们大都要寻些门径赚点补贴。
这门径又分为几等。
第等,卖诗卖赋;第二等
他笑笑,转身离去,临行前道:“也罢,这场误会,确是时多心。你叫张屏?若是在学问上也像你眼神这般好,说不定用不多久,你就能与本官同殿为臣。在此之前,如有机会,再来尝尝你面。”
张屏堆好板凳,兰珏身影已转过街角,余下抹长长背影,在旧砖墙上拖曳而过。
张屏收起棚子,推起板车,往家中行去。
回到住处,他捣腾下泡糖蒜缸子,草草洗把脸,换上唯件还算周正长衫,到巷口外吉庆茶馆。
陈筹正在茶馆内楼梯口处打转,见他立刻扑过来:“个张老板,你可算来,人家两个真老板都已经到,上面茶都沏好,赶紧!”
张屏垂下眼皮:“本来也没多大事,点小钱,是跟门房账目,与兰大人无关。再说,要因为这点事,告诉兰大人,他们不忿,也要修理修理,做得是小买卖。”
兰珏扬起眉,时竟不知道说些什好。
张屏放下簸箕,又回到桌边,从桌面上拿八枚铜板:“面三文,碗六文钱个,旧,算五文。”
手指瘦而长,声音板板正正。
兰珏看着他把钱收进衣袋,道:“刚才来时候,你只肯卖给素面,就是料定不会吃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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