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娘那些时日和平日里不大样,别人没留意,她却看得出来。
肤色比以往娇嫩,像擦胭脂样,红润润,平时没精打采,病怏怏,此时却老爱咬着嘴唇笑,眼角弯着,眼神有些飘,不知想着什。
她拧着璃娘手道:“你这死妮子,该不会背着你爹妈找小相好吧。”
璃娘双目水波荡漾,问:“湘婉姐姐,你信不信有神仙?”
她道:“信,信有个白胡子老神仙,早把你手上拴根线,另端连着个潘安般公子哥儿。”
张屏道:“学生不是凶手,相信定会得到个公道。”
陶大人更和蔼地道:“王侍郎对本部堂说,他觉得你并非谋害金礼发凶手,但王侍郎找你询问其他疑点时,你为何顶撞他?你帮王侍郎找到其他人可疑之处,岂非更有希望脱罪?”
张屏垂下眼皮:“王侍郎怀疑之处并无可疑,学生不能把它说成可疑。”
陶大人捻捻胡须:“你为何断定并无可疑?”
牢中昏暗,狱卒举着火把照明,张屏站在摇曳火光中,目光神态,和陶大人梦里那只冤鬼模样:“如果大人相信,学生能找到证据和证人。”
陶大人夜没睡好。
他梦见自己结案,判张屏斩立决,张屏变成只鬼,浑身血淋淋地盯着他,幽幽地说:“冤枉……”
陶大人个激灵坐起身,身潮汗,窗外他夫人养到半大小公鸡喔喔地吊嗓子,天还未亮,约莫已是快上朝时辰。
陶夫人翻个身,道:“老爷,你还是去跟皇上说,把这个什刑部尚书给辞吧。你辈子连鬼故事都不敢听,哪是干这个料,俸禄不多拿文,天天做噩梦,胡子稍都吓白。翰林院多好,秦夫人跟讲,她家老头子天天闲得不得。”
陶大人言不发地下床,踱到门边,拉开门,片黑茫茫。
璃娘垂头笑:“姐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
金李氏也做夜噩梦,她梦见表妹璃娘站在床前,喊她:“姐姐……湘婉姐姐……”
金李氏心神不宁,坐卧难安。
刑部派人告诉她,凶手刀刃上可能有毒,或是金礼发掉进粪坑中秽气入体太深,伤势十分凶险,但金礼发开口说几句话,是凶案关键,刑部会全力救治他,已调来不少名医,并张贴出榜文,悬赏征召能治好金礼发大夫。
金李氏恳请去见相公面,没被允许。
她整天就像被油煎样,小学徒们在院中吊嗓,听得她心烦意乱,摸针线坐在窗边,个晃神,竟似回到多年以前,她怀着老大,坐在窗下绣肚兜儿,璃娘推开门朝她笑:“姐姐。”
到司部衙门,陶大人依然心绪不宁,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张屏确有可能是冤枉,个马上就要参加科试试子,放弃大好前程,去杀个戏班老板,这不是读书人做为。
他翻开卷宗,又看着所有证据都明明白白地指向张屏。
陶大人叹气,忧愁,踱步。
晌午,陶大人亲自去牢房探望张屏,张屏正坐在墙角吃饭,他把剩下半个馒头小心地放回碗里,才站起身向陶大人行礼。陶大人在心中想,这确是个好后生。
陶大人蔼声道:“这牢中,是苦些。你在这里,不心慌,不怨恨本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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