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珏说,辜清章死后,刘知荟承办后事,后来辜清章家人来接他棺木,运回家中收葬。
张屏问兰珏,是否见过辜清章家人。
兰珏道,辜清章家人把棺木运走时,他在附近,只远远看到几个男子,从年龄推测应该是辜清章兄长或叔辈,无甚异常。
张屏再问,穿长衫短衣。兰珏答曰,都穿长衫。辜清章才学非开蒙极早自幼耳濡目染不可能有。亲族如此不足为奇。且辜清章虽然多和苦寒学子往来,穿衣用度也未见奢靡,但看就是从不曾愁生计愁钱使。
同届试子初相见时,都会自报家乡籍贯,板眼说过于死板,多是先自打趣,兰珏常向人道:“县里来。”辜清章在旁边便跟着道:“村里来。”
张屏道:“在附近有些事务,此处下来正好。”从袖子里摸出把钱谢车夫,“劳累老丈相送。”
车夫举目四顾,荒野、老树、起伏坟包,小风嗖嗖,大白天都觉得阴森。能在这里办什事务?
车夫正在为难,张屏已步入道边乱草,直向着远处乱坟堆走去,老鸹蹲踞虬曲枯枝,此起彼伏地哑哑啼叫。
玉皇大帝,元始天尊,闲事莫管,闲事莫问……
车夫跳上车辀,调转马头,不再多看,径往京城方向。
兰侍郎府马自然匹匹皆是良驹,晨昏蹄不停,再次日上午,马车便进入宜平县境。
车夫与张屏闲聊:“此县是大人治下?人旺田肥,好地方,大人治理得好!”
张屏道:“方上任,不敢居此功,此乃知县大人政绩。”
车夫知道张屏只是个县丞。兰珏这两年亦提携过几个*员,门下却从未出过这芝麻渣大小官,车夫心中自也稀罕。但人之前程高低,非时能看透,兰珏对张屏看重甚至高过做门生栽培吴士欣,必有其道理。
车夫呵呵笑道:“大人在县中,主管何要务?税赋?水利?农耕?”
但他买菜都不会看秤,爱吃豆腐豆芽,豆子连荚带壳时他竟不认得。时常有人因此趣他:“疏临家里肯定是财主。良田百亩,春上用青牛八匹并骏马八匹犁开,撒豆发
张屏拨开枯黄蒿草,行到乱坟之中。
许多坟包已快要平,湮于乱草间,仅隐约可辨出隆起。
这些坟都无碑。当日田能曾道,瘟疫时尸首都由官府统焚烧填埋,个坑里填无数,都管不是辜家庄、李家庄还是王家庄,更分不出身份。土堆都是幸存人撮堆起来,聊表悲悼罢。祭拜亦是在坟圈外焚纸泼浆。
这带本是某个庄子坟地,经那次乱,祖辈老坟也辨不出。
张屏在坟岗踱许久,慢慢走向辜家庄方向。
张屏道:“时下正编纂县志。”
车夫道:“哦……呵呵,与家老爷同科那位刘大人初为官时亦是编纂方志,如今官位还高过老爷半阶,可见是份旺人差事。”甩鞭子,马车行速又快几分。
张屏路卷着车帘观望沿途,忽而道:“可否这里停?”
车夫方挽缰勒住两匹马,张屏已自下车,拱拱手:“多谢老丈,送到此处便可。”
车夫惊诧:“张大人,离县城应还有几十里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此处下如何使得?老爷命老汉送大人回县,怎能送不到地方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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