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把大毛巾围在少年颈上,系个松结,眸光复杂地望向少年头黑发。
这几日,言希头皮直红肿发炎,医生推测是发胶中化学物质引起毛囊发炎,怕伤发根,便嘱咐少年,定要剃头发,每天上药,等到痊愈,才能蓄发。
言希纠结几日,又不肯去理发店,就让阿衡在家中帮他剪。
阿衡觉得自己很像万能移动工具箱,做什事,虽然不精通,但总是会些皮毛。
比如,修车,比如,理发。
言家门前有颗榕树,是言希过两岁生日时,言老亲自为孙子栽。长十数个年头,直十分茂盛,近几年,老人对军中事物渐渐放权,在家中,闲着无事,就找人在榕树下砌个石棋盘,黄昏时,常常同帮老伙计老战友杀得难分难解。阿衡之前放学回家时,就碰到过许多次。
她喜欢那些老人们下棋时眼神,那是睿智,桀骜和开阔,是被枚枚功勋浸润明亮高贵。这样灵魂,于她,只能用着满心仰慕诠释。所以,每每遇着,总是要静静看上许久。言老逗她——看你是顶喜欢这青石棋盘,干脆给们小希做媳妇,嫁到家,天天让你抱着看个够!
阿衡自是脸红,讷讷无话,只是望着四周,生怕言希不小心出现,听到自个儿可真是不用活。
辛老笑言老——“小希什时候卖不出去,要你这费老命牵线,也不怕老温骂你挤兑人家小孙女。”
言老瞪眼——“你懂什!这孩子老实温厚,便是找遍咱们部队整个文工团,甭看漂亮姑娘多,可没这个难得。”
那日,有个少年风风火火地跑到言家。
“美人儿,咱不生气哈!老子已经替你揍陈倦,丫个拆人墙角死人妖!”穿着黑T俊朗黑少年,表情严肃,对着沙发上静默那个,慷慨陈词。
言希抬头,扑哧声,喷——“是你打人,还是人打你?”
这傻孩子脸上,青块紫块,嘴角肿起来,脖子还有许多道清晰血痕,像个调色盘。
达夷抓着黑发,傻笑——“嘿嘿,你甭管这个,反正知道老子帮你报仇,就成!”
她头偏向夕阳,轻轻触到少年发,满撒金光中,软软温暖气息温柔扑向
辛老笑骂——“呸!当你言老头存什好心,只专门欺负人家小闺女温柔,好迁就着你家小霸王。”
这场景似乎还鲜活地在脑中跳跃,像是未过几日,可是,事实上,自言老离去,这棋盘,确凿已经空许久。
“阿衡,你在愣什?”坐在石凳上少年歪头,问她。
阿衡轻轻扶正少年头——“不要,乱动。”
依旧糯糯语调,却有些冷淡。
言希凝视着少年面孔,干净正直,望见底,片刻,琢磨着,笑。
“达夷,你说,这个世界,是像你人比较多,还是像多些?”
少年愣,皱着眉,思索,坦诚——“要是说脸,长成你丫这样还真难找;要论个性,像您老这样变态霸道爱欺负人就更不多。”
“妈!”言希笑,手中抱枕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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