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外是袭黑裘老友曹鸾,此时正伏身紧握铁栅望向他,容忧虑急迫,嘴唇正开合着:
“子羽,子羽你醒醒,是老曹……”
“你听说,替你备好条路子……”
便是只往京中手眼通天人里数,曹鸾此人亦算得上极为得力个,裴钧贯来知道。否则此时此刻此
“还坐什呀?”旁人很快凑来齐玩笑,“娘家都下狱,她弟弟不日就要问斩,府里还有她什天日,今日又何得脸来呢?”
“她不来,那早该将们都挪过那桌去。”又有人说,言语间抖抖指间香巾拭嘴,零星儿都是金贵馥郁,“晋王爷常在关外未归,那座儿也空几年呢。啧,真可惜桌子好菜,到今儿都没几人吃。”
“起这大事情,只你还是个要吃。”前几个尽嗤嗤笑来,引这人随手撂开跟前儿萃花瓷碗,妙目瞪她们道:“算,那也不吃。这燕窝没味儿,且搁着罢。”
“哟,”这时却有人望见堂上珠帘后,笑就收起来,“瞧瞧,皇上也不吃,要走呢。”
恰逢此言,四下鼎沸人声暂止,满座公侯王孙立起来。待大太监胡黎拖长声儿“天子起驾”,他们便领着周遭官吏亲眷成片儿跪下去,长呼恭送吉祥。
这世上各人命里都有座牢。
有人困此生仍未觉囹圄,有人早知沦陷,却不思回转。
甚有人亲力亲为造这牢,将砖瓦都堆堵严密,原从未想过要自己进来,不过望替人守场绝世罪业便罢,可世业障到最尾,这深牢铁栅后,却独剩他个。
这是元光十八年年尾。
正赶上横行数年大*臣裴钧党落大狱,朝廷上这出震天动地、明君除佞戏码儿才将将抵着除夕收场,宫外人都还没逮干净,宫里就已四处紧赶着铺上水儿绝顶吉利叫天红。
下刻,御座高台上珠帘捞起,宫人簇扶少帝下阶,等到头回得入此宴小官媛女敢回头,望出殿门夜色下,已只能见着瘦削清冷明黄背影,徐徐踏上龙辇。
北风阴厉而寒,仿又传来声似有似无咳。
夜雪便是此时开始落。
皇城大内天牢底,裴钧自场迷梦冷醒,气若游丝中,恍听牢门外有人叫他,便睁眼。
牢外油灯昏暗,身下草席阴湿恶臭,他侧躺其上,只觉满眼已颠倒人世,几经费力,才终于看清——
掐着金丝儿绒面儿灯笼挂在各宫檐角儿上,黄澄澄昏光照,叫那条条甬道上曾有过刺目颜色血,仿似也就从宫人眼里淡。
宫里人眼下只有桩要紧事儿,那就是过年。
夜空高黑,冬星抱寒,飞华殿内除夕夜宴堂子虽是空半儿,可丝竹管弦与欢歌笑闹却点儿不差地游荡在整座皇城里。当中经动荡尚存文武百官无不心有余悸端起御酿,向珠帘高座上少年天子朝贺万岁,而桌桌猜灯谜搏帝颜笑皇亲国戚,亦庄重无匹地拿捏着矜贵眉眼,互道句同喜。
“今儿瑞王妃没到呀?”妯娌堆里有这低低声儿。
远远儿地,不知是谁眼波扫去那御前半空桌上,掩嘴笑:“听说那瑞王爷是又瞧上个婢子要纳,这五日妾七日倌儿,也不知他王妃怎还能在府中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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