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过点儿小心意,裴大人这就见外。”胡黎连忙向他摆手怪罪,语气放得更轻柔,“开年就要新政,裴大人少不得要多多走动官中、联结各部,眼见又要辛苦上,咱家这人在宫里、手脚也短,倒不知能帮上裴大人什忙,他日——若有咱家能使得上力去处,裴大人可千万给咱家指点指点哪。”
“不敢不敢,倒是朝中若有力不能及处,还求公公能搭把手呢。”裴钧同他句句来回,实则听得也很明白,胡黎这话中虽是“有难同当”意思,可未出口却是句“有福同享”,当中又自然包括同战线中彼此提示危险默契,切都是胡黎惯用伎俩。
可实则胡黎从不是与他同战线。
他们从来是两条线,分属官权、宦权,不过常拧作股捆杀捆杀旁人罢。
除却裴钧与姜湛旧事不提,官权、宦权二物实质本都是皇权延伸,而比起文臣,宦官对皇权绝对依附更是毋庸置疑,那如果说权臣裴钧前世是姜湛狗,那宦官胡黎就是姜湛猫,他们或忠烈或谄媚地,都只为同利益,那就是姜湛安危——甚可说是姜湛皇权安危。故二人间同盟在前世才可以持续地存在,而且直到裴钧身死而胡黎抽身不理,宫中血洗与裴党相缠过内侍、宫差后,胡黎也并不会受到影响——
怦跳动,且大刀劈就可剖出这心来掏给个人……可世路遥啊,他掏出心空着皮囊走到最后,这颗心却烂碎不见,他被打瘸戳残砍头,眼下老天还他具完整身,却要他从何处再重寻颗完好心?
他曾以为姜湛就是他心,他错。而现在他连这错也不再有,便几乎感到自己已经没有心,好似抬手都能摸到胸腔里可以叩出空响那个洞——里面随手填着些不外乎开心、痛快、全不该为人情所累东西,叫他好似再不会为何而长痛、因何而极喜,终于只剩下百无聊赖恨……恨,恨。
可恨是虚无?或者世到头根本就虚无,有心无心、是爱是恨都样走到最后,而肉身也迟早会消弭,那到头来,人究竟得到什?他能够得到什?
他死前早说算算,连曹鸾救他都不想活——这次都不成事儿,老天却为何还要他再走次?
人间就是苦处,再来次更是往苦处苦中行,无尽之涯矣。
因为胡黎只是姜湛猫,不
裴钧空空暗哂,徒留脑中挂着承平和亲之变,闲着便也不作声响将姜湛身边带着折子都看遍,最后又垂眸看姜湛眼,便自行下车。
岂知他刚想回头再找姜越,却被身边人给拦下,竟是大太监胡黎拖住他手道:“裴大人留步。”
裴钧停下来向他笑:“胡公公有事儿?”
胡黎向四周侍卫、宫人示意他暂离,便拉裴钧走到宗亲车架外围处,在江边寒风里袖双手,先向裴钧揖揖,笑怨道:“裴大人真是贵人事忙,宫里可有阵子没瞧见您,咱家还未好好贺过裴大人高升呢!”
“这多小事儿,何值得公公费心思?”裴钧把他扶住,听这话扯到官职,便知应与政事有关,也就顺上句:“况公公好礼早就送至,却未免太多——只怕是您给送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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