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可是小老百姓出身哪,同王爷您没法儿比。小时候在江北,臣爷爷住在山里,养个花圃,”裴钧皱眉回忆下,比划着,“约摸有两箭地吧……里头什都有,爬壁莲也有。”说着瞥眼见姜越果真站住回头瞪他,就忍笑咳嗽声,继续与他边走边说:“平日爷爷就在田里忙活,因着对山里什都熟,入夏时也做做放山,领人进山采采参,摘回来种子就留下自己养,养出好能卖到镇里药铺去换钱。那时候先父早就出征,娘人带家里俩孩子,也苦罢……爷爷就带臣上山去住,帮他埋土,挖地,末赏点儿琐碎银子,臣就跑回去拿给娘买粮食……后来咱们家入京前,爷爷没,花草类物也见得少……”
姜越边走边问:“上回孤到忠义侯府,也见着院中不少好兰,都是裴大人亲自挑?”
“什好兰,那是您不认识。”裴钧没忍住笑他声,又赶紧收,“那都是各处送来,说是名贵,百两千两,可抬去市场上三十文也能买打。官中人做事儿都这样,礼不是卖得贵起来,是送得贵起来……花农、玉商、月饼铺子,个个儿指着送礼人宰呢,说千年老参、西周
光下小人参,就像是京城南门口手艺人挑着卖泥人儿娃娃大小,下摆留着浓密须尾,芦头上结两个坑似芦腕,全然是极浅褐色,没有半分绿,就连身子都干巴巴,点儿也不水盈。
姜越捏捏,有些不确信地皱眉:“这参是死?”
“没有,王爷。”裴钧忍着笑,“这参还小呢,只是睡。”
“……睡?”姜越握着那人参,这时抬头看向裴钧,忽而察觉裴钧忍笑神情好似在暗笑他天潢贵胄五谷不分,不免赧然时,倒也释然:“孤见过参大约都是死物,从前也曾听说过参是有花叶,却也不曾见过。”
“京中自然是不易瞧见。”二人开始往来路走回,裴钧听姜越坦诚,便不在乎同他多说几句闲话。
“人参这东西呢,总是夏天开始出芽,也叫越冬芽,第二年春,芽就出土发草叶,遇上冬天下雪,太冷,草叶就活不下去,枯,枯掉草叶残根儿会在芦头上结个疤,这疤就是芦腕。这时候根须也在土里猫着冬眠,要是受损得厉害,就更要多猫好几年,等好,春天才在死掉芽旁边儿重新再生出另个芽,继续长花长草,山里人都说呀,这是转世投胎……”
姜越垂眼看着手里参,饶有趣味地听裴钧闲说着山林草木,只觉在宫里百年千年参都见过,细想来,却真从未去深究过这参是怎来。此时转眼看看裴钧在月色下淡笑脸容,不免想起些年少事儿,唇角微微勾起来:“裴大人似乎很喜欢花草。”
“哎呀,王爷还记着那爬壁莲和白蔷薇呢?多少年前事儿……”裴钧啧啧暗叹这*贼头子颇记仇。
此时林间又起阵寒风,他便把手袖进裘袍里,见姜越也把襟领竖起来,在夜色下回转眉目瞥他眼:“你不也记得挺清楚,看来也是记孤仇。”
裴钧低笑几声,下下地点头:“诚然啊,臣和王爷都是记仇人,日后喝酒可得干杯。”说到这儿他呼出口气来,接着姜越那问说:“其实也谈不上喜欢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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