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力睁大些眼睛,在微醺模糊中,终于是认出那人来。
——那身戎装,是姜越,眼下正背对着他站在廊中。
由此,他更不再发出点声音,也生怕再往前走出步,就会把这忽而出现在他眼前景状全然惊破,将切又尽数推回最最从头。
他斜靠在廊柱上,定神静静地看过去,见姜越此时军装未褪、铠甲尚衣,袖口由绑带束缚着胳臂,连着肩甲下腰背线条囫囵看去,轮廓是自然又紧实,站姿飒然英挺,执卷手还握着根折起马鞭,更显分随意。
裴钧推想,这人大约是从城外回府路上顺道才来司部看眼,而姜越素白裤脚和皂色锦靴沾上少许尘泥,也更印证他这猜想,让他几乎都能想见,姜越坐骑定拴在门外候命,正等着他完事后即刻上马就走。
,就有个京兆司杂役匆匆迎上来,说已在这儿等候多时,要请大人去司部签个拆楼急文。
这下饭是吃不成,裴钧只好先同闫玉亮别过,跟着那杂役,往京兆司走去。
眼下京中春闱刚过,司崇门走出长街上便忽地更热闹起来,路上多得是听书看杂耍或走街串巷青年人来来去去,似已全然没有读书人压抑困苦般,此时此刻正该做,只是将青春光景尽数用来挥霍——
毕竟无论好与不好,中与不中,都要等月后放榜才知晓结果,而这些来自天涯四处学子们,腹中学问虽各自不同,可在京城短短数月里,却很快就齐齐学会京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做派,这几日大约是郊游踏青样样都要玩遍,而游荡在这些布衣儒生之间,裴钧揣着颗老心悠哉看过来,却只担心着治安不稳、京兆事杂——这样,他裴钧工钱不涨,却要多做活路少回家。
思虑中,阵早春暮风吹在他身上,他眨眨眼,只觉眼前色彩与光影似乎因蔡飏那杯青玉酒而显出分朦胧来。渐渐沉暗天色下,沿街商铺酒楼都掌上灯火,叫裴钧醉眼中看去,直似天星摇晃在河水里,阑珊而动荡。
这就是姜越贯有干练和肃静模样。
裴钧看着看着,只觉那蔡飏给青玉酒现下约摸是真上头,竟叫他这酒量奇好之人忽而觉出阵没来由晕眩,而墙之隔外头街上,接亲队伍还未走完,此时依旧鼓瑟吹笙、鞭炮齐鸣,更闹得他脑中杂乱,将这廊下切宁静都吵闹开去,叫他听不清楚姜越和宋毅说着什,只在乐音
他游魂似地将这些明暗途径,与他擦肩而过面孔是个也不识,待走到京兆司附近时,又竟赶上队接亲队伍从门前大道上行过,嘀哩哇啦地吹着唢呐竹笙,噼里啪啦放着鞭炮,时将他耳鼓都快闹裂。
他直觉心烦,便指点杂役,二人拐入小巷,从后门进京兆司去,但见司中花苑依旧,草木未盛,此时过下工时候,人也散得差不多。
这时杂役请回裴钧,日事也就毕,待告过礼就请辞回家。
于是裴钧便独自人闲庭信步逛去廊上,行过中庭时,不经意回首,抬眼间,远远竟见戎装男子立在正堂门口泛黄灯影下,手中拿着个卷轴,正在和京兆参司宋毅说话。
裴钧脚步顿然止,霎时停在距那人五六步外廊柱后,猛地晃头醒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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