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说着话,二人走到裴妍牢外。裴妍正在石床上睡觉,身上被面儿同裴钧上回来时见着不同,似乎薄些,变成小花儿缎面,颇似闺中少女所用。桌上搁盏不出烟油灯莹莹亮着,因天暖,地上就没见着铜盆炭火,却放两个崭新木盆,显是用来打水洗漱。
狱卒把牢门打开,裴钧掏银钱谢过他,边走进去,边也见着裴妍醒来。
裴妍在枕上迷蒙睁开眼,见裴钧微微愣,时也没立即起身,先哑声问句:“什时辰?”
裴钧拉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快该吃午饭。”说着打量她神色,“夜里没睡好?”
裴妍支起身来,点头道:“这几日算难睡。先是天暖,有耗子爬,前日又多来两个死囚,说是冤枉,哭两日两夜没消停……今儿早好像出去受审,总算安静时,就赶紧睡会儿。”
正仲春,京中桃杏半开,和风带香。轿子入南街大道,裴钧指点轿夫往刑部前去,见沿途游人商贩熙攘,盈盈沸沸,喧闹不绝。
路到刑部外,轿夫已不知喝多少次行人让路,停轿,又见大门正被众聚在石墙前看皇榜百姓守着,不由又赶赶人,这才请裴钧下来。
皇榜边读榜礼员见下轿是本院部堂裴大人,赶忙过来问安。
裴钧问:“什榜?”
礼员朝气蓬勃道:“回大人,是朝廷颁布新政头榜。”说罢见裴钧立在原地粗略看过榜文,点头,便又得令立回去,拖长声音接着宣读:
裴钧扶着她坐好,轻声道:“那会儿让老崔给你换个——”
“别别别。”裴妍连忙拉住他手臂,暗想片刻,叹口气,“多麻烦。”
这拉,叫裴钧忽见她手背上有两处新添红疤,执起看,长眉顿锁:“你被耗子咬?涂药没有?”
“……你怎知道是耗子咬?”裴妍抽回手来看着他,见他不答,便向桌边扬扬下巴,“之前梅六来过,带不少药,已给涂过。”
裴钧依言扭头,见桌边条凳上果真摆着个木匣子。他起身从那木匣中
“——即日起,朝廷将澄清吏治,杜绝滥进,严明商路,管控盐铁……”
裴钧前脚刚跨入刑部大门,就听身后百姓渐次欢腾起来:“好啊!”“看这新政好……”“朝廷总算有作为,还是张大人有办法——”“把那些个坏官*商好好儿打打,天下就要好起来!”“是呀是呀……”
裴钧步下顿,回头瞥眼身后争相热议榜文人群,沉默时,又在刑部杂役恭请声里走进部院。
崔宇也刚到,正在正堂指派公务。裴钧不扰他,只先与他点头示意,就熟门熟路走去内班大牢。岂知刚走进班房两步,他脚边忽而“吱”地声,低头看,竟是只灰黑大鼠飞蹿过去,不禁皱眉道:“年前就说要修缮灭鼠,你们大人不还递折子去内阁。怎,内阁没批?”
“回大人话,这给犯人修牢事儿……上头自然没批呀,说没那闲银。”狱卒小声叹,引他往内中裴妍所在号舍走去,咂摸时又道:“可说是国库没钱吧,小怎听说……大理寺班房又修缮呢?牢门柱子都换好几片,还重铺泥地,那不也得要银子?就连御史台桌椅也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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