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蔡家因新政盐案之事恨上裴钧,那必然会用蛛丝马迹暗算裴钧。裴钧异位而处,心想蔡家最省事儿做法,自然是让蔡飏入院阅卷时见机行事,最好是拿徇私舞弊罪名栽赃给他,以图将他革职论处、甚至按律杀头,正所谓石二鸟。
可巧是,这也是裴钧想要对蔡飏做。
而蔡飏若因嫉恨迷眼,那被请入瓮中自然就更容易。
阅卷第日,因外院阅卷人刚开始读卷,尚未较出可荐、可取交来惠文馆中复阅,于是馆中便各人守在各人厢房里,相安无事。加之房外廊中还有御史台驻役看守,严防舞弊,又有些带刀剑宫中侍卫巡逻,馆中便整日都颇为清闲,风平浪静。
裴钧在厢中闲来无事,又不想同冯己如大眼瞪小眼将公事翻来覆去地说,便早早翻些馆中藏书来看。可他又早知道冯己如是收银钱要替人换卷,便也时不时瞥眼冯己如行藏,将人使唤使唤拖住腿,以防冯己
成担卷纸陆续被杂役抬上来,里头装着上千份薄薄答卷,便是个个参科学子命书——
是飞黄腾达还是寒窗再读,切全凭这卷中千千字与阅卷官眼缘。
阅卷等级是格外严明。在监官收卷后,所有卷纸已由弥封官糊名,并盖上“弥封关防”骑缝红章,以防有人拆窥换卷;后又会交由翰林誊录院书吏用朱笔誊抄遍,以防*员辨字舞弊。
可誊写完后,朝廷又怕誊录官中有受贿后直接替考生重写答卷,这誊录后副本便还不能径直交给阅卷人批阅,尚需与考生原卷并送至礼部,由对读生比对无误后,落印、写好经手人姓名籍贯以备查验,这才能交去阅卷人手里开阅。
可阅卷人又只是参与阅卷*员中最低等,头上还有同考官、主考官。阅卷人觉得好卷,只能批个“荐”字,再将这些“荐卷”交由同考官二次择选,其中批下“取”,又呈给主考官亲自过目,由主考官来定下“中”与不中,并将“中卷”上报朝廷,录为贡士。
而贡士定下后,又还待阅卷诸官内议番,选出其中文采极好,或政论极特别,或极能取悦皇家,这才能被纳为殿试人选,择时入宫,经天子作考、百官品鉴,较出三甲来。其头甲分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其余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到此,届科考才最终落成。
在这层层择生中,主考官身为携领阅卷之人,手中权柄自然极大。
按朝中规俗,历届阅卷主考官,惯来是在二品重臣中轮换,而裴钧升任少傅时机,恰赶在上轮尾巴,排在上科主考官张岭之后,便替代原应轮作主考蔡飏上任,抢去蔡飏入内阁后盼望多年主考之职。
加之裴钧本就身任礼部尚书,从底层对读官到阅卷人点选,每样都多少插过手,更是出题人之,机缘巧合下,所拥有职权就远比蔡飏来做主考还要大,若说有心,想要瞒上欺下、手遮天也不是不能,所以朝中各路便也格外睁大眼睛盯着他——正如御史台百般审检、驳回他点出*员。而骤然由主考降为同考蔡飏,也就更该嫉恨他。
不过裴钧要,却正是蔡飏这份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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