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从大理寺出来时,钱海清正等在部院外石阶下,见他来,便慌慌迎上要问,却在看见裴钧神情时及时止声音,只轻轻叫声师父。
裴钧抬手揉过额心,侧目瞥眼头顶阴郁天,在长街中立过好晌,才终于出声道:“……钱思齐。”
钱海清连忙答应:“哎,师父有何吩咐?”
裴钧晦然回头看眼大理寺当头牌匾,冷冷道:“你先回去跟董叔说,今晚上要请曹先生和梅少爷吃饭,让他多备些酒菜,把下人都遣走。”
钱海清赶紧记下:“好,好……那、那师父呢?师父眼下去哪儿?”
命写张契书逼人摁印——”
“那你事后也该告诉!”裴钧哐地捶牢门,“你平日里见、见师兄他们多少次?你有多少机会可以说!你为什不说?还不是因为心存侥幸!从前还怪你怎不逛花楼,问你你说是找不到人……亏还真信!早说过六部十二位是荣俱荣、损俱损,旦夕祸福都在身,你是不是早把这话当耳旁风!”
“要是说,你还会不会留坐刑部位子?”崔宇抬头看向他,眼底有两抹发狠红,出声颤抖起来,“子羽……你敢说你不会换掉?你敢说你不会?”
“你做这样事情,你怎坐这个位子!”裴钧怒极瞪着他,“这是刑部,崔宇!这他娘是刑部!你居然坐在这个位子上杀人!”
“谁说人是杀!谁说!”崔宇霍地站起来,冲到牢门后赤目盯着裴钧怒吼,“那老妇是验尸、收棺!她本就有旧疾瞒而不告,谁敢说是把她打死!况这朝中哪个位子没杀过人?更何况是刑部?”
裴钧从大理寺收回目光道:“要再去晋王府趟,然后,去趟刑部。”
说到这儿他抓住牢门逼近裴钧,睁大眼道:“子羽,这些年能回到京中,由衷谢谢你。这些年改过案子、拉下人,个个便都依你。都做……都听你,手上沾泥浆子和血渣子都够,梦里也被那些个半人半鬼东西哭够……人辈子能有几个做到尚书?这位子是用多少年苦换来,便是应得……只想保住位子,这有什错?付出这多,凭什要被群讹钱贱民逼下去!”
“……崔宇,”裴钧撒开牢门倒退半步,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崔宇,“你疯。”
“是疯!”崔宇目中蒙上层泪,紧扣牢门十指已用力到发白,再三哽咽,这七尺男儿才终于将经年压抑哭出声来:
“是疯,子羽……可他们逼,是他们逼!也没办法……也没办法啊……”
春日午后,潮闷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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