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按下他拳头,凑到他耳边几近气声道:“您想想啊,寺卿大人,只要和亲随嫁彩礼都齐全,哈灵族和朝廷都认这亲事,那王女是真还是假……谁在乎呀?”
鸿胪寺卿眼中暗惊,细想下神色亮:“、明白……谢裴大人提点。这就——这就去照办!”
眼看鸿胪寺卿抱着文书画像奔回驿馆去,裴钧脸上刚堆起笑意已渐近隐没。他拾袍三两步迈下驿馆前石阶,心中只道这鸿胪寺里当真喂群酒囊饭袋,离蔡飏掌管竟毫无主见,也不知当初是怎生塞钱才迁这官儿,怕只怕吏部新政考核起,这干人马都该被张岭弹劾下台。
守在馆外两个礼部主事见裴钧满面淡然地出来,鸿胪寺卿又欢欢喜喜地进去,便心知王女之事应已得解,原本愁容即顿然纾,忙迎至裴钧身侧替他捞起车帘做小伏低:“大人受累,大人辛苦。大人这是回部院?如今冯侍郎不在,部院里万事还待大人您——”
“若万事只赖去打点,礼部还养你们做什?”
裴钧撂下这话,将文书画像随手往鸿胪寺卿扔,抽身走出驿馆。
鸿胪寺卿手忙脚乱接东西,急急追在他身旁问:“什叫照办哪裴大人?这这……这姑娘不是王女,旦送进宫门,咱们可是要掉脑袋!”
“谁能准保她不是王女?寺卿大人您?”裴钧猛地转身凑近鸿胪寺卿,唬得后者急退步、缩起脖子,瞠目咽下满口惊惶,悚然听他道:
“自古画师多喜银钱,为钱二利毁美人不计其数,为锦绣前程粉饰画工也不计其数,那咱们手下画师又能有多干净?”
鸿胪寺卿闻言震,听裴钧压低声音继续说:“若那屋里坐真是王女,不过是行前贿赂咱们画师,稍稍粉饰画像而已,那眼下您要是报给皇上说她是假——且不提您这鸿胪寺上下玩忽职守、收受贿银该如何处置,单说皇上旦斥责哈灵族欺君,就必然闹得哈灵族含冤大怒。到时候画像已不要紧,王女却是真,皇上和哈灵族都动怒气,这过错该由谁来担着呢?”
裴钧冷眼扫,顿叫那二人噤若寒蝉,此时正要上车,却见街里行人忽地多起来,竟似潮水般向着他身后赶去,不由凝眉问:“这是怎?”
两个主事大气儿不敢喘上口,其谨小慎微道:“大人忘,今儿是春闱放榜日子呢,瞧热闹可不得排长龙?”说着将裴钧请上马车,二人道恭送,嘱车夫小心起行,便也匆匆随人流赶向张榜处督事儿。
裴钧掀
鸿胪寺卿扭起双眉下浊目转:“?”
“对呀。”裴钧点头笑,“就算退步说,若这王女如您所言,真是假,那您把这事儿揭去御前,无非是让皇上知道藩王敢欺君,又让藩王知道欺君被人撞破,那这面是打皇上耳光,面是捅藩王刀子,叫两方都撕破脸,如此严重后果,又该由谁来担着呢?”
鸿胪寺卿就地晃,神色几乎哭丧起来:“还……还是?”
“没错呀。”裴钧嗔怪地看向他,更压低声音道:“况且……就算皇上知道这王女是假,又会怎样?”
鸿胪寺卿怯然凑近他半分,颤着唇连连抱拳:“还、还望裴大人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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