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欣慰点头,接过那酒和肉干儿来,夸钱海清懂事,又提声叫董叔来将这两样东西存起来,留待钱海清殿试后同享用。
董叔出去后,钱海清规规矩矩守在裴钧桌前问:“师父要交代何事?”
裴钧将桌上毛笔蘸墨水递给他道:“你先替写封告病帖子给吏部,就说你师父最近已被这桩桩事情吓出毛病,夜里睡不着,心惊胆寒,唯恐厄降己身,以致多年积劳尽数发作,已卧床不起,故决意去京郊别庄暂住调养,近日无法点卯理事。”
钱海清提笔惊:“师父这是想出京暂避?可三日后便是殿试,师父若不在,岂非……”
裴钧翻着手边寺子屋辑录,淡淡道:“如今朝中裴党势弱,不在,对你实则也是好事,而你若万般考量皆无帮衬,就算是被人为难,也可免你树大招风之险,往后再遇何事,就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懂吗?”
手摸摸钱海清头顶,道声“乖乖”,便先拉这学生起来道:“解元与否,是你真才实学所得,再多不过是推波助澜罢,往后你还有殿试、点官、授职、入班,考上这学不过只是个开始,切不可因此自满,而更应扎实学问。”
钱海清磕个头,借他搀扶站起来,点头个摇晃:“学生谨记师父教诲。”
裴钧见他乖巧,心中甚慰,将手里茶搁在他手心,起身道:“你先喝口茶,醒醒酒,等会儿来书房趟,师父还有话要交代你。”
钱海清连连应是,手拍拍自己脸蛋,手抽着茶盏急急就往嘴里灌。
“烫着呢!别——”旁六斤赶忙拉他,却挡不住钱海清动作快,不等他劝已被烫个实在,张开嘴哆哆嗦嗦拿手扇起来:“烫烫烫!嘶,好烫……”
钱海清皱眉细想,似乎是懂裴钧意思,不免且敬且畏,直觉师父竟真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不已,连忙应是:“师父放心罢,此番绝不出头,也绝不会丢师父脸。”
说着他边拟信,边听裴钧以探查盐案之事嘱咐他,其间稍问几句可与张三同行,就听话地抱过裴钧桌边文书,应下回去仔细研读。
师徒间通话语嘱咐完,钱海清也将信写好,拿裴钧桌上红章盖上,叫来六斤,让六斤送去给闫玉亮。
六斤提着灯笼守在书房门口,不怎乐意道:“思齐哥哥,今儿都晚,闫尚书该睡,明儿再去不行?”
钱海清提手就揪他耳朵。
裴钧见着这二小憨态,止不住从心底觉出分可乐,可在外奔波日,他此时已累似强弩之末,到底是只能抽出个干笑来,只嘱咐六斤给钱海清打凉水冲冲,便默然向书房走去。
不出刻,书房门吱呀打开,钱海清脑袋探进去看看,见裴钧正坐在桌前看几份文牍,便静悄悄走进去,背手关身后门,颇难为情地叫声“师父”。
“酒醒?”裴钧从案卷中抬头看他眼,见他背着手似乎拿什东西,挑眉问:“哟,给师父送谢师礼来?”
钱海清点头上前几步,将手里东西奉到裴钧跟前儿,只见是提肉干儿和罐子酒。
钱海清恭敬道:“昔日孔丘诲徒,尝说乘酒、束脩以礼,今学生拜在师父门下,偶遂鸿志,合该循此习规敬孝师父,还望师父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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