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何尝没想过……可也没有别法子。”梅林玉脸半埋在双膝间,眼神避开姜越道,“若按哥哥所言,要迫使皇亲与蔡飏改口,胜算实在太小,时日怕也拖得长
他这通吼完,震得堂中寂静。
在场人中,梅家是商人,姜越是皇亲,裴钧是朝臣,这话说出来是打三方人脸。
梅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儿地盯着梅林玉,全然没想到这多年以来官商之间微妙苟且,竟如此直白地被这平日里斗鸡走狗、吊儿郎当幺子针见血地吼出来,不禁扶着胸口个趔趄。他无言间胀红脸,拨开裴钧,弯腰扬手,啪地抽梅林玉个大嘴巴骂:“牛犊子玩意儿!你还敢同朝廷讲‘合适’?”
裴钧时要再回身去挡,却牵动伤口猛地皱眉。姜越见此,忙扶起裴钧退开,旁梅三娘也急急上前搀住父亲,还不及劝,又听父亲哑着嗓子怒叫起来:“反!反他这泼皮东西!今日就打死他!拿条棍儿来!”
“爹爹!”梅三娘赶紧将梅石开拉扯去旁椅子坐下,“您打死他也晓不得商印在哪儿,且别气坏身子!”说着锁起秀眉瞪向梅林玉,气急道:“你赶紧给说!商印究竟藏哪儿!”
梅林玉自是抱臂不言。这时外头匆匆走进梅家三、五姑爷,二人皆神情凝重地摇头。三姑爷道:“爹爹,老六那养鸡场都翻遍,没找着商印。”五姑爷也说:“半饱炊里也找不着。”接着二人留意裴钧、姜越在,赶忙分外拘谨地问晋王金安,又道裴钧好,这才叫梅石开从,bao怒中醒过丝神智来,眼见真是姜越来,忙要起身行礼,此时又愈发觉着梅林玉方才那话混账,不免再度怒瞪梅林玉眼。
姜越把裴钧扶至右列椅中坐下,抬手免礼道:“梅老爷不必见外。梅少爷此言虽激进,却不失为实情。”说着他转头向梅林玉道:“只是商印之事非同小可,戍边将士粮饷关乎国境安危,万万开不得玩笑。”
“不错。”裴钧点头,郑重问梅林玉道,“梅六,听话,把商印交出来。”
“既是铁心要犯这趟浑,你们再问也是不会给。”梅林玉坐在堂中地砖上,瘪嘴角抱着膝盖,青红相接脸上满是拧劲儿,眼下瞪得发红,“也不是没脑子,都算过。边关驻地都是有屯粮仓,倘若下月新粮未到,就会先开仓补足,短短时日尚能应付,只要这期间朝廷答应放妍姐,就立马把商印交出来,粮会好好运去边关,将士也不会造反,他们要怎处置也随便——”
“那你这笔账可没算对。”姜越摁住裴钧肩头止他起身,神色肃穆地代他说道,“梅少爷,你可知每批粮饷运去边关,沿途是层层克扣、节节谎报?孤随军在外这些年,所见囤粮,常不足运数小半,官差再谎称粮米朽坏耗费,实则是中饱私囊、孝敬府道,而耗米、耗银最终又结算在农人头上,没有,就再问农人征召,缺失,也多向百姓索取。你在此处大宅大院里算入边关将士腹中囤粮,兴许他们辈子都见不着次,要是新粮不至,那些所谓囤粮根本无法补足亏空,囤粮耗尽后,驻地没有口粮,兵将极易动乱,甚至劫掠村庄。试问,若裴妍自由是由此换取,她知晓后真会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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