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山被这笑吓得半死,抬手就是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傻蛋!你家孩子滚地?你若为这银子在宫里落罚,就真不是个东西!还笑!”
捂脑袋蓦地回头看他,倒真是忘笑。
——因他此言,竟同跪在地上时所想,模样。
【肆拾】
侍读选考好歹完,自然现下是记不得那回考什,毕竟怀是财不是才,满场只抖着笔思量同沈山山待会儿是打南城门去京郊还是打西城门去,南城门可以买玉米饽饽烤板鸭吃,西城门有饱食铺
提紧心弦盯着眼前灰砖上明黄鞋面儿,直觉是肩上扛两盏大鼎过千年万年般难熬,终于见着那鞋慢慢退后步,银锞子出现在他脚前。
倏地,脑袋顶上传来声少年清冽笑,下瞬,那浮绣青龙盘月脚尖儿往前踢,银锞子就骨碌碌滚到跟前儿来。
哪里敢捡。
还是旁小太监弯腰拾起来递到手里,才连忙接来叩首:“谢太子殿下。”
那少年声音经过,稳稳“嗯”下。
【叁玖】
那明黄鞋面儿竟是太子驾到,当场吓得屁股墩都凉大半截儿。
可那须臾间,竟还有空料想众小辈大约皆以为会慌,定守在后头想看笑话,而并不想叫他们得逞。
虽常被众小辈记成个国公家草包,众小辈却不常记得爹正职是个太傅。
太傅这职杂七杂八事情多,也兼顾管管太子读书。爹在家时候少,偶或赶上起用个晚膳,却特特喜欢在饭桌上训,又恰巧皇上当年做太子时候是个极用功勤学,于是爹对耳提面命便常由“你瞧瞧太子殿下”起讲,接着拿“再看看你”作中股,最后“你这不成器破落玩意儿”束股大结,多年如是。由此连太子殿下每月读什书习什帖都是门清儿,不过没见过模样罢,甫骤见,倒不至于像后头那些小辈儿那般惊乍,面上尚且还淡然。
至始至终都怂得没敢抬头,眼见那明黄鞋啊袍都打身边绕过,才敢喘出口大气儿。
沈山山扯着胳膊拽,“太子进殿落座,快起来。”
聚在勤学馆门口小辈们也从地上爬起来,见没被太子打两板子竟还挺失落模样。
银锞子若能被汗浸透,那估摸已然在手心里捏化泡渣。将那倒霉见鬼银锞子扔进钱袋,这回记得小心拴紧才放进怀里,握着沈山山手起身,却见他脸色还没回过血来,吊着眉头看着,颇担心模样。
心起念,忽地捂着怀里钱袋拍他肩膀大笑道:“娃娃都快吓没,郎君!”
……可也只是面上。
太子可是太子啊,是天子儿子。
当时场面太静,都能听见沈山山趴在后头吞口口水。如此也吞口水,心里嚎啕喊着莫怕莫怕,只强把太子殿下当做家隔院儿张家小子,规规矩矩伏身低头装作已同众人齐山呼过,且敛袍摆遮好实则凉半截儿屁股,身泰然自若。
但心里却慌怕,想若因撞落银子害沈山山被太子责罚,就真不是个东西。
那时之间竟超脱爹拿人数落恩怨,心只巴望皇上当年真有爹夸那般仁德爱民,别同这蝼蚁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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