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里刚换上常衫,皇上总算是来,却还带折子在身上,说少许兵部事儿没处完,要睡前陪他再看会儿。
惯知道皇上看折子是没日没夜,念及那从药房买回物件儿已搁在枕头下边儿,直道他这开头真不大妙,可国事毕竟重于泰山,又何得容说个不字儿?只好唉声叹气儿捡刘侍御留下两折子文书假作也要看,便
听似甚觉开怀,路想着这些回宅,却见皇上还没来,倒是刘侍御带台里文书递来等批。
刘侍御不是第回来这儿,可他每回来却都是这样子——他自然知道这是谁宅子,双眼睛便不敢乱瞧,故而根本不知该往哪儿看。
见着地气儿没散还怪热,就随口问他喝不喝凉茶,他也似贯那样儿说他不敢。
“有什不敢?这茶是自个儿俸禄买,和谁都没关系。”捞茶壶替他倒出盏子搁在他面前,拿起折子问:“签哪儿印哪儿?都做好?”
刘侍御慎重喝下口茶,坐立难安般指指最后折说:“末页就是。”
单叫来日好生宽慰爹,便已带上方叔道儿去收拣回乡物什,桌上他二人坐过位置便只留两只瓷碗。
如此独独儿坐在桌上把饭吃完,心想明日既无早朝,晚些时候皇上大约也要过宅子去,便盘算着,约摸今夜或可留他留。
【捌】
从爹家里出来,回宅子路上顺道儿去趟药房,好扯不扯讲价买物拎出来,只见天光日头都没入暮。
不多时候走到东大街官道儿上,街角儿张棚买馍馍馄饨正收摊儿,挂在竹竿儿上价牌儿摘下来,可见上头个馍馍早从过去钱个变成二钱个,桌子也都老旧得不成样子,却是到如今也不知那馄饨汤是几钱碗儿。过去从来不是自个儿结账。
如常翻过几道折子,手里印却印不下去,合那折子就推开:“这谁做?后两折述论结得不清不楚,递去大理寺就是白瞎。明儿叫这人来这儿回话,这都做不好他干脆收拾回家,台里用度紧着呢,没得叫他浪费笔墨。”
刘侍御闻言赶忙搁茶,过来看果真,便连连说该怪他没查再带来,说这后生他自会提点,也不劳置气。
听他这话倒觉意外,想想则道:“算,你回去着他们改好就是。别老叫大理寺盖头,梁大夫外头丢不起这人。”
刘侍御收起折子哎哎应是,便说如此就要告辞,点头他就匆匆地走,剩在桌上凉茶也还是没喝多口。
【玖】
转而正要入巷,忽听前头阵子凿凿错错声儿,抬头便见是从前崇文书局那幢旧楼盘子正钉着新匾,匾上三个金光大字儿写宝珠楼,问过工人也确说是卖首饰。
听奇道:“这楼里可出过命案呢,就不怕不吉利?”
工人笑道:“官爷您是不知道,风水里就讲这金珠玉器非要血光镇呢,这不正合适?”
叹这竟也能正合适,又问他:“从前这书局里印模儿呢,卖?卖谁?”
工人说是惠山书局来拉走,还装好几大车呢,从前抄书、修书先生们也都被惠山接去,想是惠山往后或然要比当年崇文更做得红火,可能已有些不得话本儿在筹备,叫好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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