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名儿可比他好听多,立时高兴起来,摇着脑袋耀武扬威就说:“叫稹清,又规整又清楚,好听吧?”
那时男娃娃小脸儿映着雪,听说完,神色好似还真挺羡慕地看会儿,终于别扭着道:“那你爹同爹好,以后上庙祝宴……你要是……要是没人起玩儿,就可以找道玩儿。”
愣愣,没想到他竟解如此大难,便连忙点头应他:“好啊好啊,那你可不能反悔。”
而他也当真从未反悔,于是同他这玩儿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当中,惯常都叫他沈山山,是从没叫过他次沈峟峿,真次都没有过。
他爹给他起,意思可好着呢。
看着他那小包子脸上尽是骄傲,也不知他爹个武夫翻辞海给他起名儿他有什好得意,况听他读起来——沈峟峿,沈峟峿,真是难写又拗口,便挺真挚地指点他道:“这俩破字儿爷都不认识,你名儿太难听,赶紧换罢,多寒碜啊。”
“那你说叫什好!”他鼓起腮帮子瞪,攥紧拳头,好似真给他改名儿他就要扑上来。
然可不怕,只白他眼儿就说:“去旁儿不就简单多?你怎那笨!”
毕竟这俩字儿去旁儿就都认识。设身处地为这男娃娃着想番,心道又要好听又要好叫,那叠字儿最方便,恰他也有那山山俩字儿,真真是清新脱俗。
沈峟峿这名字于是陌生,而连带陌生,还有他后来用以补名表字儿。
他名是峟峿,字是寻柟,皆出于那句他从小见人就说道述文,乃于山道艰险之地方可寻豫豫之木意境,表他沈家独子珍贵,二表山林草木生意——故他爹应是望他生,这名字就确然有个挺好意思,只小时候不懂罢,还当沈山山当年羡慕,是真只羡慕有个好名儿。
世间但凡是好名儿,从来都含个心愿意头,便如爹给起名儿时候似,想要清楚,清醒,清净,清白,他爹给他名字便更应是想要他绝境中亦可安好,亦可生生不息,而他爹这愿景如今仿算是成,可爹安在名字里头那愿,却不知是成,还是没成。
于是兴高采烈揪着他衣服就叫:“沈山山!沈山山!这名儿好!”
这惹得爹立即怒目瞪向,可周遭小辈儿却轰然笑,连定安侯爷都道儿笑起来,笑得那男娃娃咬牙又切齿,终于气红脸,跳起来就冲大喝声儿:“好个鬼!看不打死你个傻子!”
他追着把打到院儿里,折梅树枝就往身上抽。心里却觉着自个儿替他起那好名儿,他不谢就算竟还要打,这可真叫人委屈,便也不甘示弱,气得挥着拳头就同他滚作团儿,扭打不少时候是身衣裳都湿,终于同他都折腾得没力气,趴在雪里蹬蹬小靴子站起来,却发觉自个儿腰上玉佩不见。
正待大声鼓气儿嚷嚷起来,下刻眼前竟伸来只玉白小手,稹家玉佩正停停搁在那手心儿里,引连忙摸过来系上腰带,边系便听那打男娃娃奶声奶气儿问:“你是钦国公稹太傅家娃娃吗?”
勉为其难点头,他又问又叫什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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