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坐在旁边儿个小男娃娃抬手沾茶水,虎着脸把他名儿歪歪斜斜写在跟前儿桌面儿上,还摇头晃脑地念来句出处:“豫章楩柟之可以大斫者,必在夫大山穹谷,孱颜峟峿之区……”
可他念是句儿都听不懂,而小时候听不懂句子惯常都叫作诗,所以就问他这是什诗,怎听起来那怪。可那小男娃娃脾气却当真不好,竟开口就说笨。他说这不是诗,这是述文,是写在辞海上释义用。
他那时指着桌上那俩破字儿,说他姓沈,寿星定安侯爷就是他爹,这名儿是
【拾肆】
日子就这顺顺当当过年。年中西疆边境果真同殊狼开战,安国公温家果真治上太傅,惠山书院儿出本儿书叫七国英雄传,不仅捧红那拿笔江东居士,改出戏来也果真比从前崇文本子更红火叫座儿。
御史台依旧瞎忙活,闲时少,没事儿时小皇叔约去喝酒也愈发少,总缺个消遣。平日朝上同他照面他也鲜少跟讲别,只三句离不得他那儿子,甚还问过二哥有没有回京打算,说正待给儿子换个开蒙先生。
这事儿还没来得及问过二哥,却已听闻王府里竟再添个小世子,生下便染寒病折腾过好阵儿,拖累满月宴也迟办,终至道贺时候,携礼前去拜见,却不想竟凑巧遇上刚从智武峰上满斋归来六王爷。
彼时他杵拐立在王府廊下,正抱着新生世子襁褓笑哄着婴孩叫叔叔,下刻眼见来,脸上笑就凝下,只无言向小皇叔递还襁褓,便自去席上落座,之后宴上与同桌,二人四眼亦只见菜见酒不相看。
从前他共相熟十来年,年少时候交情并不算浅,如今两相得见却至无话可讲,终令知道有些事儿是旦有便无可回头,于是贺过小皇叔同王妃,眼见满园子样儿富贵过样儿礼和家儿安乐过家儿人,也只觉自个儿外人再不好多待,便早早离席归宅。
秋再来时,戍边军中出个很年轻将士名叫赵威,不仅接连替朝廷大败殊狼国,更带着八千铁器路攻克重镇,直直打到殊狼国都城边上十里驿亭才停下,可说是大煞蛮夷那胡搅蛮缠嚣张气焰。听鸿胪寺说,好似殊狼国君当时已在大金宫里吓尿裤子,赵将军却还在城门外悠闲烤着肉吃,若这是真,那同英雄侠客话本儿上讲得也差不离。
赵将军归来受封平西侯,时传为天下佳话,京中朝中亦可感四海升平、四境安定,宫里也很是过阵太平日子。到入冬前国宴上,外邦觐见就好似比往年都热闹,也便是那时,高丽国使臣如期来,为示有爱,他们进奉截儿尤其名贵香柟木根。
那柟木根子大极,足要八个大汉才可抬起来,说是深山里长上千年才能得块儿都不为过。树皮儿上深深浅浅纹路好似解不开谜题古字儿,被底下抬木头壮汉架着转圈儿,又可见那木头截面儿显出厚厚年轮竟是两卷相交,好似是二株合抱长拢处般。
跟着梁大夫坐在老远外大殿边角,亦能闻见那木根香气淡而又清,很叫人舒心宁神,这叫遥遥看着那木头,竟忽想起幼年时第次跟着爹去定安侯府吃寿宴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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