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仞做整整本表格,阳春面、酸汤面、红油抄手各占栏,每买份就记笔,画‘正’字。经常赊账名
他又看看门口东家。嚯,西市两瘫,相映成趣啊。
不过顾二居然没在家睡觉,还冒雨出摊,看来最近是有些拮据。
忽听东家道:“今天没几笔记账,早点回去吧。”
程千仞还是站在柜台后打起算盘:“没事,查下到期赊账,给你列个名单。”
东家淡淡应声:“好吧,随便你。”
想到这里,年轻书生亲切温和笑意蓦然浮现在脑海,程千仞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实在小人之心,辜负对方拳拳赤诚。
下午又是‘军事理论基础’那门副课,放学时天色昏沉,雨竟然越下越大。
程千仞回家取旧剑,换下湿淋淋外袍,就要往西市赶。
逐流拿布巾擦拭他滴水发梢:“直在下雨,应该没什生意,要算帐不多,哥哥明天再去吧。”
程千仞对他笑笑,撑伞出门:“不行,该去日子就得去,丢这差事,上哪儿再找这好。乖,晚上回来陪你读书。”
“怎还在下啊,没完没。”
南央城绵绵春雨,从昨晚开始落,现在也没停。整座城都泡在朦胧水雾里,人也被泡得筋骨酸软。
学院下课时片伞海,本就拥堵路段更是挪不动步。谁油纸伞磕谁头,谁踩水溅湿谁学院服,乱糟糟好通抱怨与赔礼,合着池塘里蛙声,聒噪极。
太液池小洲上白鹭不知飞去何处,藏书楼外桃花被夜风雨吹落,只剩芭蕉叶翠得发亮。
程千仞下课后逆着人流登楼,如约来到四层,却听外借处妇人说:“他今日有事来不,把书留在这里。”
程千仞直很不解,东家这种散漫性子,是怎把店开下去。
在他来之前,这里没有账本,收钱就往柜台后匣子里扔,要买菜买面时拿钱就用。邻里街坊谁想赊账,东家嘴上应声,说知道。至于记不记得住,能记多久,那就随缘分。
程千仞问起时,他连赚亏也说不清楚。
“记账干嘛,太麻烦。”
“那给你做张表格,你画线就行,隔天来算次,错不。”
程千仞带着身氤氲水汽走进店里。掸掸衣袍,将手上竹骨伞收起,与旧剑起靠墙放好。
雨天果然生意惨淡。不大店面空荡荡,他东家把柜台后摇椅搬来门口屋檐下,人就懒洋洋地瘫在上面。目光放空,似是在看檐下雨帘,又在看石板微凹处积水。
程千仞与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扫眼:“来看账啊。”
声音都是有气无力。
程千仞向长街斜对面望,南边十余丈远,支着张巨大油纸伞,伞下就是顾雪绛书画摊。隔着雨幕,隐约能看到顾公子斜斜靠在张圈椅上,手里端着茶壶。
程千仞谢过对方,将书揣进怀里。
饭后送走朋友,他掏出书来。
学院藏书楼里都没有第三本,不知那位执事是从哪里找来,翻开时尚能闻到油墨香,似是新印。
他看着这本,直觉与昨天看到不样。却因为《梅花易术》内容晦涩,记忆困难,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太样。
要不然明天再去跟原本对照遍,总不能让逐流预习假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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